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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06 22:13:00 

野狼成群



在辽宁西部努鲁尔虎山一带,很久很久以前,发生了这样一个故事。
现在的努鲁尔虎山,在很久很久以前,叫梦达林虎山。

月落星稀,野狼的叫声渐渐远去,通梅拉哈尔草原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皮毛亮如黑缎的公驴大黑正在夜色缥纱的草原上一路狂奔。他急不可待地要把能够翻越梦达林虎山进入松古旦布草原的消息告诉他的伙伴们。他知道这无疑是个惊心动愧的消息。在这之前,他的许多伙伴都有这个想法,但是在部落首领老灰的统治下,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幻想罢了。只有大黑能够冒着极有可能被狼群吃掉的危险,独自翻越梦达林虎山,一路奔波,历尽艰难,进入了松古旦布草原。他成功了。在兴奋中,随着和自己部落矩离的缩短,他心里也越来越感到不安。
从通梅拉哈尔草原到松古旦布草原有很远的路程。沿途空旷萧索,荒野漫雾,偶尔有几只黄羊或是狍子从草丛里、山梁后伸出脖子,当听到大黑的脚步声后便跑得无影无踪了。一路上,总有几只贪婪的狼跟在后边跑上一程,眼看再也没有什么希望才停下来,在原地不甘罢休地转了几个圈子,恶鬼似地蹲在地上,望着大黑远去的身影,伸长脖子一阵长嚎怪叫,夹起尾巴去了。
大黑被松古旦布草原辽阔壮美的景色所激动,精力一直很好。以前几次和狼进行激烈的搏斗,他都飞奔而归。他的头奋力地昂着,呼吸均匀,速度一直保持不变。这种跑法是他在长期的奔跑训练中养成的,对他来说,这种潇洒的长跑也是一种休息。当他望到自己的部落时,身子便松松款款,腰也软软地塌下,早春的寒气使他连打几个冷战。
天色微明,曙色苍茫,白昼正与黑夜争持不下,黑夜蜷缩着,紧拥着阴冷的通梅拉哈尔草原。
大黑小心地回到自己的部落。这时,身强力壮的部落首领老灰正满脸的不高兴地迎着他站在驴群前面,从嘴里喷出一股凝成白雾的租气。大黑不得不在离开十几步远的地方站下。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包围着他。
这一年大黑三岁。

通梅拉哈尔草原天高地阔。微风吹过,野草簌簌作响。从山顶上俯视,这一片宽广无边的草原好像是巨人呼出的一口坦荡之气向四周缓缓流动,一直到那不能再远的地方,与苍穹弥合在一起。远远近近有几条小河,静静地折射出天空棉絮样的流云和盘旋的鸟儿。通梅拉哈尔草原是一个纯然由远山、草地、河流、线条构成的苍茫世界,养育着数不清的骚动的生灵。
三年前,大黑就出生在通梅拉哈尔草原的一个野驴的部落里。
这是一个有着几千头野驴的宠大部落。首领老灰身强体壮,长着一身深灰色的皮毛,额头有一撮雪色。在部落里,他占有几十头最年轻而有姿色的母驴。每当他从驴群中走过的时候,无论是谁在调情、打闹,都会停止活动。三年前,在大黑出生时,老灰刚刚战胜前一任首领,夺得了部落的首席地位。之后,老灰为了统治起这个部落,他每年都要寻找借口把他的下属们教训一顿。对占为已有的几头母驴看管得极严,决不允许哪头公驴对她们亲近。如果他随便看中哪头母驴,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扑上去占有一时。
老灰生性怠惰,不喜欢运动。他当上部落首领后只认准通梅拉哈尔草原,成年累月固守在这里。冬天他们到山洼里躲避风雪,夏天到河边避暑,他很满意这种生活方式和这块活动天地,唯恐部落里哪个成员走出这块象征他的权威的领土。他从骨子里害怕部落成员发现陌生的天地,接受新的刺激,那样的话,自己的权力将无疑受到严重的威胁,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大黑未经首领的允许私自去了松古旦布草原,老灰开始有些心慌、惊呆,然后是忿怒、痛恨。他扬起脖子,扯开嗓门嘎嘎大叫,围着驴群疯跑了一圈儿,惶恐阴郁的眼睛扫视着正在低头吃草的部落成员,喉咙里不时地发出威吓的叫声。他忿忿地等了一天一夜,大黑回来后,老灰上前对他吼叫一阵,又踢又咬,弄得大黑伤痕累累才肯罢休。
老灰趾高气扬,对吓呆的驴们傲慢地说:你们听着,今后谁敢离开通梅拉哈尔半步,就是大黑的下场!说完,他的一只后腿狠劲地在地上踏了几下,然后去找他的相好们寻欢作乐去了。
受伤后的大黑忍着伤痛走到部落群外的一片矮树丛里趴下,眯着眼睛,静静地晒着太阳。一阵和煦的微风掀动着他的眼毛,轻轻地抚摸着他那还在渗血的伤口。此刻,他心灵的悲痛和身体的伤痛交织在一起,经受着痛苦的折磨。面对老灰的淫威,他眼下还没有勇气和胆量反抗,只能默默地接受惩罚。但是,他那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并没有因为老灰的踢咬而消失,这次去松古旦布草原的旅行使他证实了自己的力量,更加坚定了终有一天要率领整个部落离开通梅拉哈尔草原的信心。大黑正在想着,忽听身后有一种波动样的刺激,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母驴小青站在跟前,心里一阵激动。
小青:大黑,你疼吗?
大黑:有你在我的身边,再重的伤也不疼的。
小青:大黑。
大黑:嗯。
小青:你不在的时候,老灰又向我求爱了。
大黑:你不要理他,小青,他是个坏种!
小青:大黑,你还爱我吗?
大黑:小青,我永远爱你!
小青:我也爱你,大黑。
大黑:小青,松古旦布草原太美了,我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大家带到那里去。
小青:大黑,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小青偎在大黑身边,轻轻地舔着他的伤口。大黑忘记了疼痛,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从眼角流下几滴泪水。

当通梅拉哈尔草原的野草丛中到处都开着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蓝的野花时,大黑身上的伤痊愈了。他很快恢复了强壮的体力,但是他内心的伤口却无法弥合。内心的剧痛、对小青真诚的情爱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化作一种巨大的力量,激励他为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去拼搏一番。这是一种内在的冲动,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住的。
大黑悄悄地离开了部落,来到一片坦荡的大洼,他放松了身心,十足地享受着逍遥的日子。面对眼前鲜绿的野草,他在刚到来的几天内胃口猛增,大片的草地被他一气啃过一遍,他的青春活力和强大的消化能力使肌肉很快鼓胀起来,皮毛渡上了闪亮的光泽。
大黑每一次吃饱之后,便跑到附近最高的山岭昂首远望。在这醉心的时刻,他把整个宇宙的气息都仿佛吸进了胸膛,感到有一种无限膨胀的冲动。这时,他的精神为之一震,四蹄突然起动,疾风似地冲下山坡,跃过漫长的草洼,朝对面几千米远的高坡奔腾而去。他那猛烈的奔跑声震撼着草地,惊得一些小动物四下逃散。风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脉管的搏动几乎要炸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的剧跳,力量的宣泄又使他感到英气勃勃。当他静下来时,总是感到来自一种身外的刺激,身子不由自主地轻微颤动几下,慢慢地扬起头,发出一阵久久不息的呼啸,声音从高坡上向四外散去,在草原的上空盘桓缭绕。接着,他来到一处向阳的地方趴下,翻来滚去地松动筋骨,这才安静下来,眼睛扫视茫茫草原。
通梅拉哈尔草原的野草种类很多,多是这个部落群爱吃的吉祥草。有马莲草、针叶草、浮草、房白草、获草、荇草、马黄草、益母草、免丝草、地丁草、马拉草、丝金草……野花有金沙花、剌蘑花、木香花、芍药花、黄花、百合花、母指花……然而,肥美的通梅拉哈尔草原只能成为过去,而现在这个方圆数百里的草地正在悄悄退化,而作为部落首领老灰,他十分珍惜自己在这个世界建立起来的权威,他惧怕外面陌生的世界和新的事物对自己的统辖与权力构成的一种威胁而失去首领地位,便把自己所辖的部落控制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正是这个因循的习惯将要在不久的将来会使通梅拉哈尔草原慢慢地毁灭。
在整个春天和夏天,大黑日趋一日地热衷于奔跑、攀登,就像着了魔似的。他心里揣着对小青的思念,另一种意念也在萌动燃烧。他不能忍受通梅拉哈尔草原这块天地守旧的生活,松古旦布草原壮美的景色时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当大黑离开部落群在漫洼里一遍一遍地奔跑时,老灰几次悄悄地来到一个隐避的地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从头到尾注视着大黑的一举一动,从他的每一个动作中盘算大黑的力量,估计大黑的意志。大黑在高坡上嘹亮的呼啸声使他感到心悸、恐慌,隐隐地觉得在大黑的身上有一种超出自己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是自己无法驾驭的,是一种非同小可的力量。老灰已越来越意积到,他和大黑之间有着无法弥合的差异,对他的首领地位已构成严重的威胁。他忿忿地回到部落后,便去疯狂地踢咬他的伙伴们,吓得大家胆战心惊地躲着他,心里在暗暗地佩服大黑的勇气和胆量。
 
老灰知道小青和大黑的恋情,他便把对大黑的仇恨转嫁到小青身上。他发疯地追逐小青,对她发泄、踢咬……小青忍受着身心的折磨,在心底一次次地唤:
大黑,你快回来,我们离开这里!
大黑,我爱你!

一天早晨,大黑走出了那片洒下他汗水的漫洼,昂首挺胸地向部落走去。在同伴们──特别是老灰的目光中,大黑举起前蹄,向着晨雾朦朦的通梅拉哈尔草原发出一声嘹亮的呼啸,然后飞身跃起,箭似地跑进部落,立刻引起一阵骚乱。
大黑的叫声使整个部落胆战心惊。自从大黑私自翻越梦达林虎山后,整个部落的驴们都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次超常行动都使他们感到担心、恐惧。为了使自己宁静的生活不被打乱,他们和大黑一方面保持距离,对他冷漠、敌视,一方面为受着老灰的虐待而觉得委屈和忿恨。但是,他们有时又从大黑的身上看到许多陌生和似曾相似的东西,感受到一种迷人的魅力,心跳猝然加快,呼吸也比平时急促起来,于是,在心里便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期待──
大黑在漫洼中经过了一个春天和夏天的努力,体力大增,奔跑的速度明显加快,更显得英姿勃勃,不可战胜,最后的成功在心底向他呼唤。他那关于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景已从模糊的念头转化为明确的意志。他要通过一场决战来取胜老灰、代替老灰,带领这个部落离开通梅拉哈尔草原,翻过梦达林虎山,去开辟新的天地。
老灰现在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更加感受到大黑对他的威胁,他为寻找机会干掉大黑而整日不安。每当他看见大黑同小青接近或走近驴群时,他便疯狂地扑上去,当众污辱大黑,而大黑却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最后的较量是无法回避的,一场生与死的搏斗迟早要在这片草原上发生。
秋天的季风把通梅拉哈尔草原染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更加坦荡、辽阔。就在这个成熟的季节里,当大黑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小青被索图强占后,决战的静绪终天暴发了。
中午,太阳当顶,天气暧洋洋的。几千头野驴在金黄的草地上围成一个大圆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场决定部落首领的决斗。
大黑和老灰隔开十几步远站定,肌肉饱满的脖子弯着,身躯僵硬挺立,紧张得皮肉像是要撕开似的。他们眼不眨地注视着对方,同时迎了上去,在相隔一步远的距离停下。两颗头低了下来,睁着血红的眼睛,胸腔里发出凶狠的咆哮,前蹄轮番在地上狠狠地跺着,飞起一团团的烟尘。他们在做最后一瞬间力量的聚集。
突然,随着尖利的呼啸,大黑和老灰几乎同时腾空而起,抡开前蹄向对方狠狠地击去。他们的脖子扭在一起,脑袋一次次地碰撞,都想咬住对手而又怕被对手咬住。几个回合下来,他俩又突然跳开,把各自的屁股伸过去,看准机会,接二连三地弹起后蹄用力踢去。一团黄尘裹住他们,笼罩着一场激烈的撕杀。
对于通梅拉哈尔草原这个野驴部落,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撕杀。从中午一直到太阳西下,大黑和老灰八只蹄子在金色的草原上翻腾一团,几乎把草地翻了一遍,一团浓烈的烟尘紧紧地追随着他们。
大黑和老灰一口接一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浸着黄土贴在皮毛上,伤口浸着血水。经过半天时间的撕杀,大黑明显地占了优势。他凭着一股特殊的毅力和在训练中所培育的坚强、英勇、果敢,一次又一次地对老灰给以重创,对老灰的打击又狠又准。老灰眼里充着血,紧盯着越战越勇的对手,阴云和恐布一起袭上心头,感受到了末日来临的绝望。他仰天一声凄厉的咆哮,突然猛扑上去,企图一下子把巴拉压倒在地。老灰躲开大黑扑过来的巨大阴影,闪到一边,在老灰腾起的身子还未落下前的瞬间,他的一只后蹄猛地踢中老灰的胸窝,索图一惊跌倒在地,大黑随后便对老灰的脑袋狠狠地给了一顿闪电般地狂踢。老灰的头痉挛着,血水流了一脸。
大黑看着老灰愣了愣,望着天边的落日发出一声胜利的呼啸,转身向远处的山坡飞奔而去。小青紧紧地跟在后面。在山坡上,大黑和小青紧紧地拥在一起,脖颈交叉,亲热地摩擦着,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他说:小青,我爱你!
  她说:大黑,我也爱你!

大黑经过一场生死的搏斗终于战胜了对手老灰。大黑和小青倾诉衷肠后,并肩走下山坡。在辉煌灿烂的落日中,几千头野驴峰涌而来,把大黑和小青团团围住,齐声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呼啸,然后拥簇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向坡后的宿营地走去。一路欢呼。
大黑安心休息十几天后,身体好了,显得更加强壮。在这期间,小青和他形影不离,在金色的秋天和初冬深邃的蓝天下,他们并肩奔跑,一起散步、吃草、喝水,小青不时地把自己火热的脸颊贴上大黑的脖颈,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中。
小青:大黑,你太好了!
大黑:小青,你也好!
小青:大黑,我们永远在一起!
大黑:是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小青:大黑,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大黑:是的,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他们不再说话了,陶醉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大黑两眼望着远方,默默地思索着。他想,现实已成为过去,新的生活将要开始了。

气候渐渐变凉了,白毛风无遮无拦地在草原上奔跑,一望无际的荒草随风涌来荡去,满世界一片荒凉的景象。
大黑选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带领整个部落踏上了艰难的路程。这是这个部落从未有过的大徒迁,气势异常壮观。大黑跑在队伍的前头,身后一字横向排开数里长的队型,队伍拉得望不见头尾,蹄声和嘶叫声响成一片,潮水般地向前涌去,后面弥漫着茫茫烟尘。整个通梅拉哈尔草原仿佛沸腾起来。
通梅拉哈尔草原在大黑的脚下飞快地向后退去,受惊的黄羊和野兔四下逃蹿,鸟儿一群群地惊飞。大黑的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他越跑越有力量,两眼逼视着前方,他觉得每一处都那么熟悉,孟春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突然,大黑听到一阵骚乱的响声由远而近传来,紧跟着杂沓的奔跑声像闷雷一样在地上扩展,惊慌的呼叫声在后面响起。大黑陡然绷紧身子,收住脚步,回过身去,只见有上百只恶狼向驴群围了过来,有几只胆大的狼已经冲进驴群,立时响起一片凄惨的叫声。
大黑面对突然发生的情况只愣了下便全速冲进驴群,左突右冲,和那些身强体壮、生性好斗的公驴们同野狼展开一场生死搏斗。这时,野狼已冲散了驴群,正一伙伙地围攻老驴、弱驴、驴驹。有的驴已吓得瘫在地上等死,有的驴已被狼撕开,把身子掏得血流遍地,狼们拖着血淋淋的肉块在野驴的追赶下四下跑着。大黑勇敢地冲来冲去,踢散几只围攻驴群的野狼,转身又向另一处险情冲去。他的后蹄一次次又狠又准地飞起,有的狼被踢得腰断腿折,有的狼被踢得脑浆飞散……他越战越勇,当又发现几只野狼正在撕咬一头驴驹时,箭似地冲了上去,以闪电般地狂踢把一只狼的脑袋踢得粉碎,另几只狼吓得掉头就跑。
这是很长时间在通梅拉哈尔草原上没有发生的一场生与死的搏斗。从中午到傍晚,大黑同那些勇敢的公驴们不知疲倦地和野狼拼杀,战得血肉横飞。他们的身上糊着一片片的血迹,粘着灰黄色的狼毛。随着草原上黄昏的来临,战场上渐渐静了下来。放眼望去,尸横遍野,一片片的荒草染上血迹,腥臭扑鼻。大黑检查一遍,见整个部落的驴只剩下了一半,都聚在一起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别的驴已被狼分尸或是冲散,狼们一伙伙地跟踪下去。
看着眼前的情景,大黑内心非常痛苦,而最感到痛苦的是亲爱的小青不见了。他急得两眼出火,在死尸堆里跑来跑去也没有见到小青的影子。他对小青目前的处境十分担忧。
大黑发疯地顺着一条踪迹追下去。天色越来越暗,地上的踪迹渐渐辩认不清,他无可奈何地停下来,一条腿跪地,仰天一声长啸:
小青──
小青──
大黑悲痛的呼叫声在阴冷的荒原回荡着。这时他猛然意识到,他的部落需要他,大家都离不开他,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已不是从前的大黑了,他现在是这个部落的首领,是大家的主心骨,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这种时候去寻找小青,那要毁灭这个部落的……大黑的内心经过激烈的斗争, 陡然转身往回跑去,带领他的部落疾风一般奔向松古旦布草原。
第二天午后,大黑第一个登上了梦达林虎山的顶峰。他回头望着抛在身后的通梅拉哈尔草原,心里悲痛地呼唤:
小青,不管你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找到你!

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准备,大黑的勇敢精神化作整个部落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离开了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来到梦想中的松古旦布草原,去寻找新的美好的生活。
到达松古旦布草原后,大黑的心情并没有轻松。他知道,这次陡迁损失是惨重的,付出了血的代价,更何况他失去了小青,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死活,心如刀绞一般。
大黑把部落交给几个知心的伙伴照管,独自迎着冬季的寒风返回通梅拉哈尔草原,去寻找小青的踪迹。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扫着雪花从空中轻轻飘落,草原很快变白。大黑踏着积雪四处寻找。他向野马打听,向黄羊询问,去向碰见的每一个动物打招呼,仍然没有得到小青的消息。他白天在白雪茫茫的草原上奔波,夜晚在山洼里露宿。他明显地消瘦了。除了眼睛依旧明亮,身上突出的部位已失去了活力,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威风。他面对无边无际的雪野产生了一种绝望感,但是这种绝望感又几次被小青的音容抹去了,他对小青的生存还存有一线希望。
巴位在心里时时地呼唤:
小青,你在哪里呀?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你回来吧,我把太阳做成金色的长环戴在你的身上,把洁白的雪织成披风披在你的身上;给你吃春天的草,给你挂夏天的鲜花……快回来吧,我亲爱的小青!
大黑在漫长的冬日里继续寻找……

在那场成群野驴与成群野狼的浴血搏斗中,驴群被狼群冲散,米娅在慌乱中随着一伙同伴惊慌失措地逃去,有几只狼随后跟踪下来。
当夜晚降临时,小青一伙已逃离通梅拉哈尔草原很远了,这时,她和她的伙伴们才恼悔地发现自己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在这段奔逃的路程中,她们边跑边与野狼搏斗,早已迷失了方向,无法知道自己的部落现在何处,也无法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位置。跟随而来的几只狼死死地盯住她们,小青和她的同伴左突右冲也摆脱不掉,这样过去了十几天的时间。三只恶狼饿得垂着腰,眼睛昼红夜绿,样子更加凶恶,追踪的脚步明显地加快了。当他们追上一头因断腿而掉队的母驴时,一起扑上去咬住驴尾巴,使劲往后拖,而这头驴也奋力往前挣,驴尾巴发出细微的断裂声。这时,三只狼一起松口,母驴一个前扑摔倒在地,恶狼随后闪电般扑上来,咬断脖子,大口大口地嘶嚼起来。
三只狼撑饱肚皮后,在雪地里蹭蹭嘴巴,顺着小青她们留在雪地上的踪迹又追了下去。
在整个冬天,小青她们和狼在草原上漫无目标地转着圈子。这期间,狼和驴已进行了十几次殊死的搏斗。有两只狼在激战中被踢碎脑袋,而驴们也损失惨重,最后只剩下小青自己。
春天终于来了,山背后的积雪悄悄化去,草原开始渐渐发青。这时,小青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脖子的毛发稀疏散乱,腰身两边的肋条一根根地支撑着,走路一摇一摆;她的脸拉得又长又难看,嘴巴松软地挂在下巴上,几乎擦到了地面。可怜的小青在经历一个冬天的磨难后,她硬是挺了下来,倔强得像沉默的草原,像无声的天空,不停步地一直走下去。苦难一旦到达极限,受难者也就变得麻木了。在她那变得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有大黑那雄伟的身子还在闪亮……
这只狼已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它的一条后腿在一次搏斗中被米娅踢断了,行走十分困难,不敢再轻易接近小青,他只能小心地跟在后边,伺机行动。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对一的较量。狼知道,他眼前的猎物一旦倒了下去,自己就可以美美地吃一顿,再也不必担心被别的同伙分食。他忍着饥饿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一天,小青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而这只狼也饿得昏沉沉地迈不动步,充血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小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挣扎着向前爬去。
小青彻底绝望了。她望着天边飘动的白云,在心底深情地呼唤:
大黑,你在哪里呀?我们永别了!
就在这只垂涎三尺的恶狼眼见就要爬到小青的身边时,突然由远而近响起疾风暴雨般的蹄声。一头健壮的高头公驴旋风般地腾空飞奔而来,硕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后蹄准确地踢中狼的脑袋。这家伙一声未吭,破口袋似地撂倒在地上死去。
大黑!
小青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在一个春暧花开的日子里,身强体壮的大黑和小青再一次穿越通梅拉哈尔草原,并肩跑上梦达林虎山顶峰。他们向山那边极目远望,看到松古旦布草原辽阔、深远;天空浩瀚,一无遮拦。无声无息的气流在春风的催动下,从恢宏的空间携带着种种神秘的信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流动、旋转、升腾。
大黑和小青身子前倾,如醉如痴地注视着。他们喜悦、激动、焦灼,若有所思地不断移动四肢,像是那移动的气流在推动他们,把他们的魂魄摄走,飞向自己的部落。深蓝色的天幕静静地向四周延伸,笼罩着下面一片绿色的草原。松古旦布草原浩荡无边,波浪一样地朝着地平线漫去。在热烈的阳光下,一群黄羊列队从山脚下跑过去后,一个宠大的驴群从极远的天边出现了,正向这边快速移动。大黑和米娅看到了他们熟悉的身影,心旌神摇,激动得脖颈交叉,发出一声欢乐的呼啸,飞开四蹄,腾身越下梦达林虎山,迎着越来越近的驴群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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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从通梅拉哈尔草原到松古旦布草原一直活跃着一支有数千头野驴的部落。在每年春天和深秋的大陡迁中,跑在队伍前边的始终是一头皮毛亮如黑缎的高头公驴,一头青灰色的母驴紧随其后。
天高地广,野驴群排山倒海般地在辽阔的草原向前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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