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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06 00:00:00 

大山的孩子


张福艳

 

“十八岁,十八岁,我告别家乡来到部队,红红的领章映红我开花的年岁,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感到后悔,我为我的选择高呼万岁。”多么激荡人心的歌声,多么整齐雄壮的队伍,你看那一袭戎装的就不是我吗?红红的领章肩章,硬壳的军帽,多威风啊!“我为我的选择高呼……”一使劲嗓子好像被啥东西噎住了,“万岁”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来,再一使劲,眼睛却睁开了,原来是美梦一场。

刚才秋月还陶醉在笼罩着轻纱的梦境里,一眨眼,那些美好的一切都消失了,她摇了摇头,只好望着自家暗淡的屋顶发呆。天早亮了,窗外正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让人心烦。

这样的梦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那是在3年前,在宝山入伍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秋月是个聪明的女孩,在乡中读书时一直名列前茅,在学习上,也只有宝山才能和她平起平坐。他俩一起接到了县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比她大3岁的宝山却选择了参军到部队。为此事,秋月偷着哭了好几鼻子,她恨不得自己也是男儿身,一起走向绿色军营。

雨越来越大了,是老天流下的伤心和眼泪吗?触目伤怀,秋月的眼泪也下来了。她不知道该怎样选择,一条路一下子就被堵死了,秋月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样做心里才会平静些。

“小雨,小雨,从天上来到大地,是否出自你的好奇,你曾是一朵云,何尝没有畅游太空的梦想,是什么使你坠入尘埃,嘀哒,嘀哒,可曾是你的叹息?”秋月在纸上胡乱地涂着,不知是对小雨的同情,还是想唤起小雨对自己的同情。

“姐,你的信。”小妹妹一蹦一跳地把信递给她,又顶着小雨出去玩了。

又过了很久,雨停了下来,太阳重现在天空,被小雨淋湿的地皮也有些干松了,秋月和妈妈、小妹一起来到园子里栽葱。

“把没根的葱捡出来,栽上也不活。”小妹大声喊。

“小丫崽子,那还用你说。”妈妈瞪了小妹一眼。

“你看,你看。”小妹大声说。大家伙的眼光一下子都聚到秋月这里了,糟糕,咋把没根的葱都给摁上了,真不知道把心丢哪了,她索性不栽了。

晚饭后,家里人都凑在东屋看电视,秋月一个人抱着被子来到西屋。她不想听到任何声音,用被子蒙上头,没有安然入睡,却弄得满头大汗。

“姐,我和你做个伴,你自己多没意思啊。”不知什么时候,小妹也抱个被子过来了。

“我就喜欢自己待着,你要来,我可就走了。”秋月不高兴地说。

可小妹并不走,秋月气呼呼地抱着被子又回到东屋。小妹不敢一个人在西屋,也跟着过来了,她一边走一边嘟嚷:“念书念的,咋成了怪人了。”秋月什么都不想做,只喜欢自己一个人沉在孤独里静静地想。秋月就这样耍着小姐脾气,一家人拿她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的下午,秋月的表姐来了。

“秋月,真像个大学生的样了,浑身上下一色的淡蓝色,真好看。”表姐是想让秋月高兴起来。

“姐,我是喜欢淡蓝色,我原来知道那是天的颜色,是希望色,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冷色调,是悲哀色。”

表姐看秋月并没有高兴起来,就转移了话题。

“好妹妹,咱俩一起去采趟柏树籽吧,就去身后这座长满沙棘子的大山,你已经有好多年没去了吧。”

“沙棘?”

“对呀!,就是咱们小时候常去摘的,像小珍珠似的又甜又酸的玩意。”

秋月怎么能忘记沙棘呢,她就是在沙棘树下长大的,那里曾是童年的乐园。很小的时候,他们曾在山涧里追逐野兔、山鸡和田鼠,虽然那渴望不可及的事,他们却追得满有兴致。大山上面长着松柏树,山脚和山腰上长着沙棘树,他们又把沙棘树称作护山针,小珍珠似的沙棘果是童年的上好美味,可它长了满树的刺,摘沙棘的手经常被扎出血。自从上了高中,秋月真的再没有上过一次山。

 “你愣啥呢,走吧。”表姐的一句话才让秋月回过神来。

“姐咱先别去采树籽儿,先去摘沙棘吧。”秋月在恳求表姐。

“你先远远地看着吧,你忘了,现在不是时候,沙棘还不熟。再说哪有先玩后干活的道理,采树籽要紧,我都采了好几麻袋了。”

“真的啊?”秋月睁大了眼睛。

“那还有假,你认为我天天在家玩呢。”表姐朝她笑了笑。

“姐,你多好啊,这几年你虽然没再念书,可你已经长成一个会持家的大闺女了,不像我,人家都叫我书呆子。”

“哎,姐哪能和你比呀,姐的脑瓜笨,没出息。”

姐俩这样说着,不知不觉地没感觉到累就到了半山腰上。柏树并不高,树籽却结得很密。望着地下没脚的青草,秋月有些顾虑,可表姐却不假思索地踩下去。还是昔日的小伙伴,可采起松籽来,秋月可真不是对手了。大山是富有的,不一会儿,小姐俩就采了满满一筐树籽。

接下来,她们穿行于沙棘林里去摘沙棘果。望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沙棘果,说不尽的喜爱,秋月摘下一粒放在口中,啊,又涩又酸,禁不住又吐了出来。两个人都乐了,毕竟沙棘还不到成熟的季节。

“秋月,你不是都考上了吗?咋还这么不开心。”表姐在试探着问。

“是考上了,但没考上我理想的大学,你知道我小时候就想当个大律师。”秋月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姐你知道吗?我的分数和我理想的大学仅差1分,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怪不得宝山说你心性高,你不像我,你很有志气。”表姐的一字一句说得很有诚意。“姐知道你心里委屈,在县城的高中里,你最好的成绩排过全校第一,你可能没发挥好,可在咱们这样的小村子里,出你这样的大学生已经够风光了。”

“我想再复读一年,不敢和我爹说,刚一开口,我妈就把我骂了,她问我考上了为啥不去。”秋月和表姐说了自己的心事。

“宝山说过,条条山路通山顶。他还经常说我们土里刨食的爹娘不容易。”秋月的心一颤,难道宝山知道她的一切,上午就收到了他的信,可她还没心思去看呢。

表姐说像今天摘树籽这样的话在农活中算最轻快的了,可秋月却感觉已经很累了,几年来,她埋头于书本之中,那些锄头镐头之类的农具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她淡视了劳动的艰辛的同时,也再没有体会过农事的快乐。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个人一同下山。山泉在青石上哗哗地淌着,她们趴到泉眼上喝口清凉的甜水,嘴巴上的水珠没来得及擦拭,就追逐着下山了。走在山道上,山风吹着头发,也吹干了头上的汗珠。午间被日头烤蔫的禾苗也都昂起了头,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她们的手里握着几枝沙棘和几簇野花,简直像个凯旋的将军。

不知是怎的,也许是上山疲劳的缘故,这个晚上秋月睡得很香。一觉醒来,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上方,那清凉的光还在她的窗前投下了几缕树影。

“让孩子再念一年吧,别让孩子心里不痛快,大不了我再我多下一年井。”是父亲苍老的声音,在静静的夜里,秋月听得很清晰。她的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就在这时,她拿定了主意,她不想再复读了,凭她的成绩,至少也能走上一个不错的本科院校。

又一个清早,秋月打开了宝山的信。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即将踏上一所大学之门,相信你有这样的实力。当年我没有去读高中,也是带着深深的遗憾的,可到了今天,我才发现,我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我是光着脚长大的农民的儿子,就像我们小时候无数次爬大山一样,只要心中的灯不灭,脚下总有路的,山里的孩子就应该有志气。在外的日子里,我常以山的儿子为自豪,用山一样的脊梁去承接生活的不如意,并且也收获了属于我的劳动果实。3个月前,我收到了一所警官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现在正在接受培训。我在全军的技能大比武取得了名次,加之平时勤奋好学,是特批的保送生。秋月,我们很穷,我们也很富有,少年的经历是一生的财富,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我们是山的孩子。”

宝山的信还没有读完,又一封信送到秋月的手中。她定晴瞅了一下落款,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和眼睛,那正是来自心仪的那所高校。秋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时的她已不再有更多的情感起伏,因为在一天一夜之间,她已经长大了。 

表姐告诉秋月,明天她就去一个城市打工去了。临行,秋月握住表姐的手,只说了一句: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或者无奈,我们永远都是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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