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辽西田园散文 ,张月瑛魏泽先可以算得上佼佼者。他们的田园散文,尤其是那种农事诗般的田园气息,可以称得上田园美文,也称得上成长式美文。他们二人曾几度合作,创造出了叫人喜爱的电视剧本《红山女神》剧本《阿干歌》,语体风格极其融洽。但在田园散文创作上,叙事方式语言方式却是两种风格,用王国维的话来讲,张的散文算是物中有我,就像杜诗“感时花溅泪”;魏的散文算是物我两忘吧,就像陶诗“采菊东篱下”。张的散文算是童年视角,魏的散文算是成人视角。
张月瑛的散文,有女性的清新细腻,又有童年视角的活泼乐趣和童话般的丰富想象。这也许和个人性格分不开,就像刘兄陈昌明所说“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妹妹”。就像评论家韩春明所讲的那样,在凌河岸边散步,忽见一女孩蹦蹦跳跳向身边走来,近前一看竟是瑛子(张月瑛),身后还有一个女孩极漂亮,又极其稳重,竟是瑛子的女儿。瑛子的文字,就有那种调皮劲儿,活泼劲儿。
风,“吹在门前的挂钱上,挂钱也是微微地动,有点像新媳妇额前的刘海儿”(张月瑛《迎春图》)一个“新”字,极与这春节的气氛融洽,就像一小孩痴痴地盯着人家的新媳妇,那种清新喜悦妩媚幸福感,呼之欲出。新媳妇,对女人来讲,那是最妩媚幸福温馨的时刻,只有女性的视角才会有这样的发现,也只有长不大的瑛子才会有这样调皮的童年视角。如果是魏泽先,那一定是窗外的挂钱轻悄悄地摇曳,屋里的挂钱下面一个小小子骑在红鲤鱼背上,梳着齐刷刷的木梳背儿。那也是成人视角的俯视生活,“小草们醒了,它们笑也不睁眼,就是不睁眼,眯眼不睁地在大地这床被底下乱钻乱拱。拱来拱去就把这床厚重的棉被给拱破了,麻嘟嘟地歇到地面上了。伸着长脖,笑眯眯地晒阳阳儿。(魏泽先《开春儿》)因为“贴上挂钱的门框窗脸儿,就不一样了,有一种新鲜劲儿喜兴劲儿”(张月瑛《迎春图》)这是一种生命的体悟,不是以人写物,而是以物写人。风,“被阳光梳理了,乖巧得就像撒娇的孩子缠着柳树。柳树变得柔,像小姑娘的辫梢,在微风里轻轻地摇动------就是杨柳细腰的那种,纤纤细细的很动人,格外惹人多看上几眼”(张月瑛《迎春图》)就像小孩儿欣赏杨柳青的年画。
张月瑛的散文是休闲的审美,魏泽先的散文是劳动的朴实的与责任。同样是炮仗,张月英笔下是这样的,孩子们瞅空扔到一堆唠嗑的大人背后,一句骂一句嗑就满街筒子花开了。满眼是孩子般的调皮活泼有趣。魏泽先笔下,夫妻二人拾掇菜园烧烂柴禾碎叶子,那一声炮仗响,就成了开园的礼炮。那是成人视角的朴素的劳动与责任。即便是烧碎柴叶的青烟,在半天空里聚成小山大小的云彩骨朵,那也一定是如菜窖里的萝卜缨子一样的娇嫩好看,透着一股农家日子的味道。没有劳动的快乐那是卑贱的快乐,没有快乐的劳动那是卑贱的劳动。
张月瑛的散文以物写人极具灵性,语言极具生活的烟火味儿。“恋旧的老北风,在这地方住了大半辈子,对这里的一切太熟悉了,沟沟岔岔山山龄岭,哪家是卖豆腐的,哪家是开商店的,------都了如指掌”就像村里的老人,瑛子以童年的视角仰望生活,把一颗赤子之心安放在故乡的摇篮里。魏泽先以物写人,有人的思想,那是一种成年视角的劳作的责任与希望。“雀儿在开春儿做的头等重要的事,就是找到一个满意的窝,一定两家同时看中了这个窝,打起来了。翘着尾巴,挓挲着翅膀,吵吵成一个蛋。有两只可能是女性,嘴里叼着一片羽毛,静静地看着不张嘴-----”(魏泽先《笑春图》)就像一对田间劳动的夫妻,简直就是辽西版的浪漫的夫妻耕园图,满载着生活的责任良知。就连下蛋的老母鸡吵吵嚷嚷着找不到满意的下蛋的窝,公鸡就想:那怀揣的一定是笨蛋,下到那里不是被主人煎了。多么富有成人的思考啊,简直就是生活的领悟,那就是思想的成长。
张月瑛的散文主观成分多些,联想丰富,比喻新奇,用得多了,就连自己都有些怀疑。我对自己常常产生这样的怀疑,似乎有些隔。譬如鲁迅先生的《孔乙己》,如果没有孔乙己教“我”写字,没有“我”端着酒给他送去看见他的手,小说就会大打折扣。魏泽先就比较老道,他的比喻是先走进生活中去稳稳地站住了脚,再去打量比喻。瑛子就有了物中有我的“感时花溅泪”似的境界,魏泽先就有了“采菊东篱下”的境界。
这里不存在什么高与低,只是一种风格与形式,或是一种喜好。我只想说,对广大的散文作者来讲,要努力突破自己的语言和思想,在写作实践中探究交流学习还是必要的。也希望张月瑛魏泽先,在辽西田园散文创作上越走越远。也祝贺魏泽先获得辽宁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