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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12 00:00:00 

哥哥有双铁脚板(外一篇)


佟海霞
 

哥哥有双铁打的脚板,是所有街坊四邻、亲戚朋友都公认的,也是我深信不疑的。

我的大舅在乡里的联合厂上班,会电焊。联合厂就在惠宁寺的后身,很大的院子,很多空旷的房子,里面堆满了铁锭、铁条、铁板,我平时是不敢随便去那个厂里的,潜意识里那里是神秘且神圣的地方,是不允许小孩子任意闯入。只有姥姥叫我去找大舅的时候,我才有了底气,才可以任意的进入厂区,在一堆铁疙瘩中寻找大舅那胖胖的身影,每次看到大舅时,他都是一个动作,左手拿一奇怪的面具,右手拿一把长长的类似枪的会冒火的东西。发现大舅后我是不敢再靠近的,大舅曾多次叮嘱过我,那个类似枪的东西发出的光亮我是不可以随便直视,更不能随意靠近的,那时候的我非常听话,当然也对这个会发光的东西又好奇又害怕,所以每次我都是远远的喊大舅,大舅听到后我就跑回家回复姥姥。所以我从来没看清过大舅每天都在焊着什么,但我确信,他一定给哥哥焊了一双铁脚板,并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哥哥没有舅舅焊的铁脚板,怎么会在每个冬日清冷的早晨,躲在被窝里监听着早起做饭的妈妈,只要半截铁门的提环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他便“蹭,蹭”跳下炕、光着脚丫两三步穿过外屋,再蹭的一下跃上奶奶的炕头,泥鳅般钻入奶奶的被窝,一切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每次我都傻傻看着哥哥飞般的速度想,妈妈肯定是提着装炉灰的土篮子还没走到五十米外的老井边吧。然后我就继续装睡,直到妈妈蒸好热腾腾的豆包,喊我们起床时,她才会发现炕上丢失的哥哥,便会数落哥哥也不怕脚起冻疮,也不怕弄脏奶奶的被褥,每天的戏码都是一次次的重复,我也就一遍遍的装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记得院子里的井是我小时候翻盖房子时候一起打的,井的位置好像还是哥哥随便那么一指确定下来的,井很浅,水特甜,每次街坊邻居来家里挑水喝,奶奶就会不断的重复“这口井还是我孙子选的地儿呢!”,邻居都会应和着奶奶“是呢,水真不错,清亮还甜”,奶奶便会笑眯眯的看着挑水的人去压水,一路目光相送。农村家家都有一口大水缸,把挑来的水倒入缸中,可以三两天不用再去挑了,我家也如此。北方的冬天太冷了,放在屋子里的水缸,清早水表面都会冻上一层薄薄的冰碴,何况是外面的洋井,每当洋井冻上,压不出水,妈妈都会喊哥哥去帮忙,爸爸在市里上班,小小的哥哥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哥哥每次都是用他那飞一般的速度光脚丫冲出来,不管冰不冰的,直接就踩上面,瞧热闹的我都直哆嗦,可他没事人一样。哥哥非常聪明,也很有办法,他知道如果头一天井使用过,那便没冻彻底,用力压几下就可以;如果两天左右没使用,那就得往井头里倒开水,把冰泡上,用力压;如果再长的时间没用,那就麻烦了,得点上点柴火烘烤底部让冰慢慢融化,或者把井头卸下来倒进去开水,让它快速融化……每次哥哥都能快速解决问题,然后又光着脚丫飞入屋里,窜入奶奶的热炕头……

无论寒暑,即便是大雪飘飘的日子,哥哥也都光着那双铁打的脚板炕上炕下、屋里屋外的跑,没一刻闲时候,为了这事儿,没少挨妈妈的训斥,但他依然如故,除了奶奶的床铺总是被踩上黑黑的印子外,哥哥的脚从来没有起过冻疮,即便都已经皲裂成一个个又大又深的口子,哥哥也没喊过疼。我更加深信大舅一定是偏心的,没给我一双哥哥那样的铁脚板。

夜那一缕香

初夏的夜,静谧温馨,与友聚后微醺,拒绝友相送好意,踱步家中。

有多久没有就这样独自一人,无任何束缚,漫无目标的走着了,有时候觉得放空自己,就那么走着都是一种奢侈的事情。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这时一缕似曾相识的香气直冲鼻翼,忍不住深深地嗅了几下。哦?酒醒过半,这味道?哪里闻过,这般熟悉,好像霎那间唤醒了记忆深处那最最柔软的一隅。沿着味道的踪迹寻找,原来就在不远处,便是缀满洁白花朵的一溜行道树------洋槐。哦,是了!就是童年里漫山遍野疯跑时充斥满腔的味道了。

我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在西大营子,爸爸单位的职工家属区里渡过的那三年。家属区不大,背靠北山的一处洼地上起了十几栋联排的红砖房,住着几十户人家。那时候还没全面铺开计划生育,每个家庭里都有2,3个孩子,这样不大的小区里各个年龄段的孩子就不少了。每天吃过饭大孩子一招呼,“出来玩喽”,你看吧,各家清一色的大黑铁门都会在同一时间拉开,每家的孩子都会如潮水般刹时就涌到了第一栋前面的空地,男孩子“撞拐”、弹玻璃球,女孩子跳皮筋、翻绳,经常是天黑后大人不吆喝是绝不回家的。

沿着家属区中间的路一直北走,走上后面的村路,穿过一片农田,继续向上,便是北山了。这片山是我们所有孩子的快乐天堂。春天,惊蛰过后,小草开始泛绿,过不了多久,山坡上大片的杏花开始次第盛开,山沟里的榆树也挂满榆钱,我们就开始进山大肆扫荡了,搂榆钱、折杏花,经常被看杏园的农人追的满沟满岭的逃,即使是逃,也舍不得扔下整枝的杏花和满兜的榆钱,当顺利逃下山时,个个都弄的丢盔卸甲,榆钱洒落一路,杏花也因颠簸花瓣零落,哎,可我们却乐此不疲,第二天放学后,这样的戏码还会如期上演。现在想来,那看园的农人也不是真的会把我们怎么样,可儿时那是真的害怕,是真的经历一番胆战心惊的。

夏天,太热,我们不会满山疯跑了,会集体跑到小区西北角,即使是烈日炎炎的正午,如果有人召集也不会爽约。那有几条从北山上流下来的小溪,西北角还有一处泉眼,这样泉水和溪流汇聚成记忆里相当大的“湖”。我们会在背阴的地方搜寻蝌蚪和蜗牛,一会儿的功夫就可以装满一罐头瓶。溪流两侧栽满了杨树,大大的杨树叶把太阳遮挡的严严实实,在这里比家里不知凉快多少倍呢!在湖边玩够了,便会顺着小溪逆流而上,光着脚丫,用冰凉的溪水来冲刷暑气,如果你够幸运还会在石头缝隙里捉到几条小鱼,回家养在鱼缸里,不知被多少孩子羡慕着。

秋天,丰收的季节里,我们又会重回北山,这时候,加入我们队伍里的又多了些邻家的阿姨、婶子们,因为秋天的北山可是富饶多宝的。大人们会相约提上篮子采松子、蘑菇、山枣、山丁子……一个个红彤彤的山枣现在想想都直流口水。我们跟在大人屁股后面,一会儿就会被翻飞的蝴蝶、蜻蜓、蚂蚱吸引跑了,这时候,男孩子会集体抓蚂蚱,然后找个无人的山洞,把从家里偷出来的豆油、盐洒在蚂蚱上,烤着吃,不过这鲜美的野味我是不敢尝试的,我敢的是另一项——玩蛇。那时候山上的蛇可真多,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北方的蛇多半是无毒的,见着了,也只是吓一跳而已。抓,我是不敢的,有大孩子抓了,弄死,他们玩够了,我便偷偷的让哥哥把死蛇缠在木棍上,去吓唬比我还小的孩子,结果呢?人家家长找上门来,免不了被爸妈教训一顿。不过,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当时的屁股是否疼过呢?

冬日里的我们也不会安安分分在家猫冬的,西北那片小湖,隆冬时节就冻上了,滑冰便成为我们放学后的准运动项目。如果遇上一场大雪,那会把全小区的孩子都召集过来,大的、小的、半大的,找准平时的头领,然后展开一场鏖战……

在家属区生活的三年中,我最爱的就是春天了,当万物复苏,各色花次第开放,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美极了,杏花、梨花、桃花是没有浓郁香气的。但成年以来,每到惊蛰,记忆里就会有一缕浓香萦绕,心痒痒的,前几年,在春天里,还回当年的家属区寻找,但物是人非,当年的邻人和伙伴们因工作的变迁都已经离开,搜寻无果。却原来,在今夜,这个微醺的夜,竟被我找到了,那一直在心底里挥之不去,不时叨扰的就是那北山沟底怒放的槐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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