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长白山下子虚国乃世外桃源也,黑土肥沃,柴粮满仓,士、农、工、商各行其业,无灾荒,没战火,人民安居乐业。
乌有镇为子虚国中第一镇,交通要道,往来中心,四通八达,文人云集,客商满贯,被人称为‘子虚国的明珠’。
乌有镇中,有一才子乌子虚,年方二十挂零,国字脸,鼻直口方,一对扇风耳,一双灵猫眼,身高七尺,才高八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出口成章,坐地檄文,龙飞凤舞,字字苍劲如展翅雄鹰,似从纸中跃,傲气冲天。
细说当年,其母腹痛三日也未生产,恰逢子虚国国王体察民情来到乌有镇,有人提议,国王为天上真龙,福大遮天,能压万物,让龙手在产妇的肚子上一摸,孩子定平安降生。其父没有办法,只好当街跪求,借国王龙手一用。国王爱民如子,不好拒绝,带着千百号的大臣随从来其家中,国王侧身伸出白如馒头般的手掌,在产妇的肚皮上轻轻的扫过,接着便听见“哇——”的一声,婴孩自己爬出了娘的肚皮。在场的人忙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头顶,跪爬行礼,歌颂国王的福德。国王自然喜笑颜开,无限风光,有旁人早已把婴孩包好,抱与国王,国王举起,以示其伟大功绩,后又用张满胡须的圆盘大脸在婴孩的小脸蛋上蹭了蹭,表明赐福,并当众说这婴孩是得了子虚国神灵的庇护才能平安降生的,便赐了国名与他,因他家中姓乌,便有了乌子虚这个名。
乌子虚不仅福大,命也硬,八岁克死了爹,十四岁克死了娘,好在他家中有粮田千亩,庭院一间,不用劳作也不缺吃喝,身边还有一个与他同年而生的陪读莫须有来打点日常的生活。
乌子虚没有爹娘的管教,生的是胆大妄为,说一不二,上了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但他也聪明过人,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小小年纪便崭露头角。只是子虚国中并非以才学取人,而是以资历者为先,讲求礼让、儒雅,凡靠到年纪还有些才学者都能得个一官半职。乌子虚虽然不是个毛头小子,年纪相比之下却还上轻,不能为官,只能在学堂中继续苦读他早已倒背如流的圣贤书,因此他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起来。
这日,天气闷热,骄阳似火,大地也好似烙铁,屋中更像个蒸笼。乌子虚坐在学堂中读圣贤书只觉得热的发慌,汗流浃背,口中以不知所读。他抬头偷望,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已用书藏头,闭目养神,口水顺着嘴角拉着纤纤细丝滴在了案子上。乌子虚看的好笑,把书放到了一边,偷偷的溜了出去。
到了院中,乌子虚刚要大踏步向前就被后面跟出来的莫须有给叫住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茅房”乌子虚说话向来简洁。
“公子今日好像没有拉肚子,怎么才去了又要去呢,难道是水喝多了,这不应该呀,公子从早到现在还未喝水呢。”莫须有说话正好与乌子虚相反,莫须有从早晨双眼睁开到日落闭眼而眠,一整日几乎没有停嘴的时候。
乌子虚早已习惯了莫须有,所有并不厌烦,挥手道:“回去,他人问起便说我在茅房。”说完乌子虚就一路小跑的溜出了学堂。
清清河水边,虽然也有几分燥热,却也从河中飘出些清爽。乌子虚见四下无人,赶快脱下了衣服跳到河中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回到岸边,乌子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精神头也足了,他感觉肚子中咕噜的叫了一声,抬头看太阳的走向已到了晌午,应该吃饭了。闷热的天气若再吃木火蒸煮的米饭怎能下咽,倒不如吃些野果来的痛快,乌子虚想到做到,他把衣服搭在肩上赤着背钻进了树林,准备摘些野果当午餐。
林中野果大多未成熟,乌子虚咬了一口,酸涩难忍,连忙吐在地上,顿时觉得牙齿像酥了一般,不听使唤,他揉着腮帮子继续往前走。
突然他眼前一亮,一道红光一闪而过,乌子虚好事,三两步追了上去,惊奇的发现原来在一棵大槐树下圈缩着一只红毛的小狐狸。
这只小狐狸长的十分喜人,火红的毛根根占立,竖着两只尖尖的小耳朵,一双透出灵性的眼睛在前蹄的遮盖下滴溜溜的乱转,乌子虚越看越喜欢,伸手把它抱了起来,小狐狸也未挣扎,顺从的趴到他的掌心中任其抚mo。乌子虚看到如此乖巧的小狐狸更是爱不释手,把狐狸尾巴贴在脸上又是蹭又是亲,最后乌子虚决定要把这只红毛的小狐狸抱回家中养。为防这爱兽被别人要去,乌子虚还特别的用衣服把它包裹好,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家中,莫须有早已煮熟了午饭等着乌子虚,他听到‘咚——’的一声,大门被踢开的声响,知道乌子虚回来了,便出门迎了上去,乌子虚无语直径抱着狐狸往屋里走。
莫须有关好了门,追着乌子虚唠叨着:“公子,你说你去了茅厕,呆了半天的功夫也不出来,先生气了,让我去叫你,我去了茅厕才知道你不在,先生让我接着找,我便回了家,又不见人,只好去了酒馆……”
这些话乌子虚似乎一句也未入耳,张嘴说了一句:“找个笼子。”
莫须有听了这话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语道:“找个笼子?咱家好久未养过鸡鸭,连狗都没有,哪里会有笼子,公子若要,我吃过饭去镇东王铁匠那儿打一个,不知公子要多大的,结实点的还是精巧点的,对了,你要笼子做什么,总得说个清楚。”
“狐狸吃些啥东西?”冷不定的乌子虚又问了一句。
莫须有定睛一看,才发现乌子虚怀中的红毛小狐狸。
“那猫、狗都爱吃肉,狐狸同它们张的差不多,想必也吃肉,不知道狐狸喜欢鸡肉还是鸭肉。”
乌子虚自顾着逗狐狸玩,并未理会莫须有,过了一会儿,他转身一看,莫须有还站在原地滔滔不绝的说着,乌子虚喊道:“怎个还不去办?”
“哦”莫须有恍然大悟,快步跑了出去,约莫着一柱香的功夫,莫须有左手拎着一个半旧的笼子,右手托着一只烧鸡进了门。
乌子虚先接过烧鸡,拽下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吃着。莫须有把笼子放好,并把狐狸放了进去。乌子虚走上前拽下另一只鸡腿递给了莫须有,莫须有笑着接过吃了。
乌子虚来到笼子的前边把剩下的半只鸡腿伸进了笼子,小狐狸居然翻了下眼把头转到了一边。乌子虚看的生气,把鸡腿拿回来,两口吃的干净,又掰了个鸡膀子扔进了笼子,这狐狸却用脚踩了踩,把鸡膀子给踢了出来。
乌子虚刚要发怒,但看这可爱的小东西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又撕了一大块鸡肉用手拿着伸进了笼子,小狐狸这才凑上来,细嚼慢咽的吃着鸡肉。
次日学堂上,乌子虚根本无心听讲,心里始终想着家里的小狐狸,先生略有所觉,叫乌子虚起身回答‘信’字何解,乌子虚猛然起身,只觉头晕眼花,物有重影,他揉了一下眼,还是看不清,然后他感到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栽了下去。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乌子虚抬回了家,莫须有哭着跟在后面,郎中来了,把了脉,说根本无病,可能是天气燥热的缘故,用冷水擦洗,喝些解暑的药便没事了,可是这些似乎都未起作用,乌子虚晕了三日,人事不醒,除了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外,就和死人别无两样了。
第二回 神婆道士齐上阵 千年妖狐显神通
乌子虚就如死了一般躺炕上一动不动,莫须有则虔诚的烧香拜佛希望乌子虚能转危为安。 三日前请来的郎中又被请进了乌家,郎中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上上下下把乌子虚的衣服都把了个精光,急得自己满头大汗也未找出病因,郎中惭愧的对莫须有说道:“在下医道不高,实在无能为力,你家主人脉象无异常,病因不明,还望另请高明吧!”说完便落荒而去,自己一代名医的牌子也砸落在此。
莫须有听了郎中的一席话趴在乌子虚的身上嚎啕不止,无论众人如何解劝都无济于事,在场之人观此情形无不落泪。
学堂的先生念及乌子虚是位有才之人,若英年早逝实为可惜,还指望他能出人头地为自己脸上贴金呢,便托了一位门生到邻镇找了一位能妙手回春的郎中。
郎中坐着驴车匆忙的赶来,连口水都没喝就先看病人的状况,他望、闻了一会儿后,也把了脉,然后大骂四周的人说戏耍于他。众人不解,问他为何话出此言,郎中言道:“此人无病,只是醉酒,怎能三日未醒,分明是在耍弄我。”
周围人听了更是疑惑,纷纷证言乌子虚确是三日未醒,而莫须有伤心至极的模样也并非装出来的。郎中听后反而犯了难,又重新的把脉,询问发病之因,眉头紧锁,表情凝重。莫须有护主心切,哭问道:“我家公子到底何病?”
郎中欲哭无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怪病!”
莫须有听后,头一扬,直接昏了过去,众人忙接住他,没让他摔倒在地,上前两个壮小伙把他抬到了炕上,掐人中,捶后背,莫须有这口气才缓上来,他醒后又挣脱着下了炕跪在郎中的脚下问乌子虚到底得何怪病,是否还有救。此时,郎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中说道:“我说怪病,是因我找不出病来,他的脉象纯属正常人。”
众人惊嘘,两位郎中的话同出一辙,这位郎中禁不住莫须有的恳求,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找不病因也要乱治病,他拿出银针扎遍了刺激清醒的穴位,但丝毫没有效果,最后郎中也怕了,多一刻也不停留,连诊费都没收就飞一般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莫须有见又一位郎中走了,伏地大哭,泪流不止。西边的邻居李老娘年近七十,是个热心肠的人,她整日吃斋念佛,拜神求仙,有病不信郎中只信仙姑。她颤巍巍的上前让莫须有把镇上的仙姑张二嫂找来给乌子虚去邪,并扬言一定能好。
李老娘的话未说完,学堂的老先生横眉立目的言道:“一派胡言,有病求医,天经地义,邪门歪道,不蹬台面,乡野村妇没有见识。”
李老娘闻听此言,心中极为不快,也倚老卖老了起来,对先生骂道:“你只不过喝了点墨汁刷黑了肠子就来笑话老娘,读书读的死了心眼,脑袋也是愚木疙瘩,呆掉了。子虚他娘生他的时候就是怪事,龙手一摸,他便生了下来,今日也定是神灵才能救他。”
众人听后皆点头称是,李老娘真是见多识广,这么大的岁数没白活,吃的盐比别人吃的饭都多,这事如若不提,大家倒把乌子虚离奇的生法给忘得一干二净。
莫须有听了,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擦了两把眼泪,起身就往张二嫂家跑。张二嫂是个爱才如命的小脚女人,张的也是其貌不扬,小眼睛,蒜头鼻,凭着半仙之体没少得银子。今日她在屋中打坐,也听说了城南有人三日未醒的传闻,她心中盘算为何还没来人请自己呢,这份银子该怎样的赚到手。
她正寻思的时候,莫须有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屋,张二嫂故作姿态的说道:“哪个毛头小子,没见本仙姑正在练功嘛?”
莫须有应声跪地磕头道:“我知道错了,只是仙姑救人要紧,我家公子已三日未醒人世了。”
张二嫂心里想马上下地与莫须有同去,转念一想,自己是仙姑当然要有仙姑的身架,怎能三言两语就跟他去了呢,便吸了口气,定了神,眼睛半睁半闭道:“本仙姑在打禅,你家公子有病就去找郎中。”
莫须有忙着又磕了三个响头求道:“仙姑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转世的,我家公子得的是怪病,郎中不能医,只有仙姑出马才能好,还求仙姑开恩,我们一家这辈子忘不了仙姑的恩德。”
这几句话说的张二嫂心中偷乐,她照旧强板着冷若冰霜的脸,放下合十的双手,打开盘在一起的腿,对莫须有说道:“见你心诚,求人恳切,我同你去吧。”说罢便要下炕。
莫须有是个有眼识的人,忙爬过来为张二嫂穿了鞋,并背着她跑回了乌家。到了乌家,莫须有把张二嫂放在了椅子上,自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都说不出来,连喝了三碗茶水也没缓过来。
张二嫂则不慌不忙的先喝了一杯茶,然后走到乌子虚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闭眼掐指神算,在场之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张二嫂,片刻功夫,张二嫂突然睁开了双眼,嘴中说道:“此人冲撞了灵物,我来帮他驱邪。”
张二嫂随口要了两样东西,一样是桃树枝,另一样是烧酒,这两样都是平常之物,因此很容易被凑齐了。张二嫂用桃木枝沾着烧酒抽打着乌子虚赤裸的上半身,口中还念念有词,过了好一阵子,张二嫂的手都抽酸了才放下桃树枝,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李老娘上来问:“仙姑,邪物赶走了吗?”
张二嫂摇头道:“是仙上身了,他的道行比我大,我好说歹说他也不走。”
“是啥仙上身了,仙上身不该不醒呀!”李老娘似乎很懂行的问。
张二嫂叹气道:“狐仙,此人被狐狸屁给迷了,所有不醒。”
“狐狸。”莫须有茅塞顿开的喊道:“我家公子抱回来一只狐狸,在闲屋养着呢。”
张二嫂发号施令的说:“把狐狸给放了,快!”
莫须有一个箭步冲进了闲屋,接着听到闲屋里的喊声:“它不走。”
张二嫂气冲冲的拿着桃树枝,瞥着小脚进了闲屋,用桃树枝抽打着小狐狸让它走,小狐狸回头看了张二嫂一眼,一闪而没。张二嫂的脸一下笑成了ju花样的说:“这下就好了。”
就听对面乌子虚屋中的人都大叫道:“乌子虚醒了。”
张二嫂自夸说:“本仙姑出马,人保准好。”
只听一个尖挑的声音骂道:“你这个小脚的黑心婆,你以为你那两下就能让本大爷走,大爷我好歹也修炼了一千六百年。就你那两招还好意思出来显,人的原神不在你都看不出来,还被狐狸屁给迷了,呸,你满嘴尽放狗臭屁。”
这时屋里的人吓的都往外跑,张二嫂也丢下桃树枝,一双小脚像踩了风火轮一般没了踪影。
莫须有慌了神,见人都跑了,他也想跑,可又舍不下乌子虚,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结果一看乌子虚又了无声息的平躺在了炕上。
莫须有再去请张二嫂,张二嫂把头钻进棉被垛中藏起来也不再给乌子虚驱邪了。莫须有又陷入了一片渺茫之中,就在此时,李老娘又告诉给莫须有一个天大的喜讯,镇外清心观中的了然道长法力无边,他出马定能驱走邪物救回乌子虚。
莫须有当真跑到了清心观,跪求了然道长。了然道长手捋须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面带笑容的说:“降妖除魔是我义不容辞之事,你带路,我随你去。”
听说了然道长前来驱邪,整个乌有镇都惊动了,壮观的场面不亚于当年国王临幸乌有镇,看热闹的人把乌子虚的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了然大师精神硕悦,步履飘然,志在必得的频频点头。
院中摆好了桌案香炉,了然道长提笔沾了朱砂血在黄表纸上写下灵符,放笔拿起桃木剑,挑起灵符在烛火上一点,一团红火飞升上了天,转眼不见。了然又念起了咒语,手指沾着朱砂血往房子周围点洒,突然屋中传出一阵大笑声,人们都拭目以待了然道长如何也狐仙斗法。
了然道长先是一惊,然后拿着桃木剑冲进屋去,众人又惊又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观战,又听‘扑通——’一声,众人双眼睁开,原来了然道长被踢出门外,手中的桃木剑也折成了两截,所有人看到此处都四散而逃。了然道长也顾不上羞耻,扔了半截的桃木剑也跟着跑路。只剩下吓得两腿发抖,站立不稳的莫须有。就在这时附在乌子虚身上的狐仙站在房门口说:“你家主人四天后才回来,你不用怕,我不伤你,大爷饿了,想吃你那天买的鸡。”
莫须有吓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答应了,双腿软绵绵的走出大门去给狐仙买烧鸡。
第三回 原神出窍游四方 独占肉身自逍遥
莫须有跑着去买烧鸡,街上的人见他无不让步,他也无心理会这些,来到酒馆,明快简洁的喊道:“烧鸡。”,如此简练的话是莫须有生平第一次喊出,估计也难有二回,倒是弄得店家一时未反应过来,莫须有又是急又是气,摇头跺脚的大喊:“烧鸡,烧鸡,我要烧鸡。”
店家这才明晓其意,知道如此匆忙必有急用,连忙用荷叶包了一只肥大的烧鸡交与莫须有,莫须有用手摸了摸,竟然身无分文,红脸而立,双手紧紧的抓着褶皱的衣角。
店家见莫须有久久不接,用油乎乎的左手掐了掐莫须有的脸蛋奇怪的问道:“难道你也得了怪病?”
莫须有闻听此言,强忍怒火,辩解道:“我好好的一个人,得什么怪病,不仅我没病,我家公子也没病,他好着呢,才个还要吃烧鸡呢,让我出来买。我到你这里买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嘛,怎么的,我忘带了银子,不好意思接也不对嘛。”
店家听了,大笑不止,口中忙说着:“你不说我怎知你忘带了银子,我又不是算命的先生,你拿去,哪天再给我把银子送来。”说完把烧鸡塞到了莫须有的手中。
莫须有还是不走,硬要留张字据赊帐,店家大手一摆,说道:“中了,我都信得过你了,一只鸡还用啥字据。”
莫须有还是觉得不妥,非要写张字据,店家觉得好笑,他开店二十几年头一次遇到这种人,便笑着到柜台里拿出了纸和笔。
莫须有写了字据,谢了店家,抱着烧鸡跑回了家。家中小狐狸附体的乌子虚正躺在炕上掰手指玩,莫须有进门大喊:“公子,烧鸡来了。”
小狐狸不高兴的回道:“谁是你家公子,我有名,叫红狐。”
莫须有恭恭敬敬的把荷叶打开递到了小狐狸的面前,说道:“红狐大仙,你请吃。”
小狐狸把烧鸡放到炕上,两手按住烧鸡,用牙撕咬着吃,一副狐狸吃食的模样。吃了一会儿,小狐狸爬起身来问道:“你们人喝的那个叫啥东西?”
“那叫酒。”莫须有此时也没有了害怕之意,像对着乌子虚一样讲了起来:“这酒可是好东西,喝一点能舒筋活血,防风去寒,一杯入肚,暖五脏,丝丝甘甜,回味无穷,酒能解千愁,酒能壮人胆,天下宴席无酒不欢也。”
小狐狸听言,一直用舌头添着嘴唇,最后忍不住的说:“你再给我弄点酒。”
莫须有笑言:“我家少爷就是个酒鬼,家中有好多的好酒,我知道他泡了一坛的好药酒,是长白山的人参和虎鞭泡制的……”
“嗯,嗯,就要这个。”未等莫须有说完,小狐狸强言道:“上次有只老虎追了我半日,我跑的差点掉了胯骨,今日让我出气了。”
少许功夫,莫须有从闲屋端来半碗酒,小狐狸看后不满的说:“你们人就是抠,才给这么点。”
莫须有禁着鼻子说:“这是烈酒,冲着呢,我包你半碗下去就能睡上整整一下午,不信你闻闻,这味多纯。”
小狐狸也学着莫须有禁着鼻子闻了闻,点着头,蜷着手来端酒,酒碗到了小狐狸的手中摇摇晃晃的,还洒了几滴,小狐狸心痛的说:“这爪儿真不好用。”
酒到嘴边,小狐狸一饮而尽,然后张着大嘴,用手扇风,在炕上翻滚,口中喊道:“辣,辣。”
莫须有忙倒了杯茶水,抱着脖子给小狐狸灌了下去,小狐狸缓过来后生气的盯着莫须有说:“人真坏,骗我。”
莫须有似乎也和小狐狸亲近了,笑着上了炕,说:“酒是慢慢品的东西,哪能一口都喝了,又不是牛喝水。”说着他又端起酒碗,递到小狐狸的面前说:“来,你伸舌头舔舔。”
小狐狸半信半疑的伸出舌头添了一滴酒,回到嘴里还抹搭了一下,感觉确实回味无穷,连声称好。
小狐狸只觉脸发烧,肠子肚子也热了起来,说话也犯了糊涂,他用手抓抓脸,对着莫须有问:“咋整的,喝了碗酒咋没毛了。”
莫须有下炕找来一个铜镜给小狐狸看,解说着:“你不是用着我家主人的肉身呢嘛,瞧瞧,多精神,高大威猛,英气逼人,双眼有神。”
“丑,丑了吧唧的。”小狐狸的嘴开始含糊不清,却还自夸道:“你等我修练成人形再给你看,那才叫美男子呢,能迷倒一群大姑娘。”
莫须有借机探问:“我家公子的魂去哪里了?”
小狐狸吐着舌头言道:“他和英姐去周游四方了,这肉身若不是我占而被鬼占了,那他就没地方回了,你应该知恩图报。”
小狐狸昏昏而睡,莫须有思绪万千,他手摇着蒲扇给小狐狸扇风,心里掂量着小狐狸话的真假。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莫须有决定相信小狐狸。
一阵呼呼的呼噜声响起,莫须有斜眼观瞧,小狐狸张着嘴悍然大睡,莫须有这才偷偷的下地烧香拜佛,乞求佛祖保佑乌子虚平安。
另一头,乌子虚灵魂出窍后,四处游走,他只觉得步履如仙,俯身一望,原来身在云雾中,乌子虚大惊,一下失足掉落在地,却毫发无伤,他吃惊之余,一绝色女子身边而立,盈盈细步上前问道:“公子可否摔痛了?”
乌子虚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女子,身着绿衫裙,头挽盘云卷,面若三月桃花,含意娇羞;眉如初春柳叶,纤细尖挑;丹凤眼,樱桃口,清秀飘逸,似阵阵清风吹入心间,撩人心动。
乌子虚目瞪口呆,有生之年头次见此等脱俗之人,一时间竞乱了言语,口喊大姐,又觉低俗,慌忙改口叫姑娘,还觉不雅,便起身躬腰施礼称小姐。
这女子噗哧一笑,倒也落落大方,未等乌子虚问话先语道:“乌公子多礼了。”
乌子虚喜上心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怎知我的名号?”
绿衣女子答道:“乌公子大名久仰之,当年真龙为君接生,而今才华横溢,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我岂能不知呢。”
乌子虚被夸的飘飘然,顿时挺直腰杆,暧mei的问道:“敢问小姐名姓。”
“乳名长英。”长英低声相告。
“长英,小姐好名字。”乌子虚搜肠刮肚想找出古今名句赞美一番,另意想显示才学时,长英说道:“乌公子,你我之间客套之词不需言讲,莫学世人油嘴滑舌。”
乌子虚惭愧的一笑,心中暗想,此女子才貌双全,能洞察人的心机,真是不凡,而她说出你、我二字,似乎对我有意,看来今日我乌子虚真是艳福不浅呀。
长英进步说道:“不知乌公子要去哪里?”
乌子虚感叹说:“我不知为何掉落与此,却不晓得了回家之路。”
“乌公子是灵魂出窍,以离家万里,你若愿意,长英与你同游四海,而后送你回家,不过回家后你要答应长英一件事。”
乌子虚又是一惊,茫然问道:“长英小姐怎知我是灵魂出窍,难怪我身子轻飘飘的没有半分力气。”
长英笑脸一收,庄重的说:“我并不想瞒乌公子,我为异类,当然全知。”
乌子虚问言后退三步,不敢抬头。长英走近些说:“乌公子莫怕,我虽不是人,却也不杀生,更不会害你,全盘脱出是不想有所隐瞒。”
乌子虚战战兢兢的问:“不知长英小姐,是何神圣,让小生知道个明白。”
“我为长白山中修行万载的长仙。”长英不慌不忙的答道。
乌子虚一下没有站稳,跌坐在地,长英过来扶他,乌子虚全身发抖,不敢正眼与长英相对。
长英忍不住笑出声来,激他道:“我原以为乌公子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才显身相见,实言相告,没想到你确是此等贪生怕死之辈,没有一点胆量。”
乌子虚哪里受的了这样的讥讽,翻身而起,拍着胸脯说:“我乌子虚怎么会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言行刚正,从未做过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今日我与小姐同游,无论小姐是仙是人都是我三生之荣幸,小姐所求之事,乌子虚能做到的,定义不容辞。”
长英含笑携乌子虚一同腾空而起,二人游历名山大川,长英借机向乌子虚讲述仙界奇事,让乌子虚大开眼界,但乌子虚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不知长英目的何在,到底要求他何事?
第四回 七日神游归故里 所求之事却难办
七日后乌子虚与长英游遍名山大川,有美女相伴左右,佳景四周环绕,乌子虚当然乐不思蜀,长英却提醒乌子虚说:“你的魂魄只能离开肉身七日,不然你就永世难回了,倒时落的个孤魂野鬼永不超生。”
乌子虚听后汗湿衣襟,若是能与长英相伴到天荒地老即便做个孤魂野鬼也不无所谓,但转念一想,苦读诗书二十载,功名利禄犹如探囊取物,这样放弃岂不可惜,左右衡量,乌子虚感觉长英还是希望自己魂魄附体,便顺水推舟的言道:“一切听从长英小姐的安排。”
长英点头,让乌子虚闭上眼,乌子虚只觉头顶发麻,双耳生风,风声吓呖,迎面扑来。片刻之后,乌子虚双脚落地,睁眼观瞧,原来已落入自家院中。屋中那只红毛的小狐狸欢快的跳出,来到长英的脚下,长英俯身把小狐狸抱在怀中,乌子虚看着不动,似乎明白这红毛小狐狸与长英早有相识。
长英怜爱的抚mo着小狐狸红亮亮的毛,口中问道:“这些日子你可好?”
小狐狸忸怩的在长英的怀里撒娇,轻语说道:“人家这几日可是一直惦记着英姐呢。”
乌子虚大惊,眼睛瞪得老大,手指颤抖,指点着小狐狸问道:“这兽物也能言语?”
小狐狸听后义愤填膺,跳下长英的怀中,来到乌子虚的面前,怒语道:“你游玩这几日都是我帮你占着肉身,不然早被那些孤魂野鬼夺去了,你回来不但不谢我,还骂我是兽物。若不是英姐在此,我早一脚把你踢飞,灭掉你的嚣张气焰。”
乌子虚听的糊涂,但见了怒气难消的小狐狸还是赔礼说:“方才实在惊讶,所以才口不择言,还望狐狸兄见谅。”
长英过来解劝,伸手把小狐狸重新抱回怀中,用脸轻轻的贴了贴它的头安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他一个凡人,见你说话当然吃惊,你别恼他,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小狐狸不再言语,乖乖的怕在了长英的怀中认其抚mo。
乌子虚躬身施礼问道:“我已到家,还问长英小姐所求何事?”
长英说道:“我们所求之事不难,就是借你肉身一用。”
“借我肉身,我的肉身不是被你们用了七日了嘛?”
小狐狸在长英的怀里再次探出头喊道:“呸,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是我们长英姐救了你,你还装糊涂,你其实寿命已到,长英姐把你的魂魄拉出去云游,这样黑白无常便无法抓你回地府复命,他二鬼在此守了你七日,现在头七已过,他们认为你魂魄即使回来也不能附体,已成了孤魂野鬼才放心离去,还有嘴脸说我已用了你的肉身。”
乌子虚惊愕,忙跪倒在地,磕头谢过长英救命之恩。长英过来单手扶起乌子虚,说道:“你不必谢我,我救你也是有所求。”
“请长英小姐明讲,在下愿为所用。”
“你即已在阎王爷那里被当作已死之人,就别妄想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了,若被阎王爷知道,迟早会来收你的命的,倒不如就此为这乌有镇的百姓做些好事,也帮我们积了公德。”
乌子虚感到长英言语模糊,其意不明,便追问道:“在下愚笨,不知如何才能造福乌有镇,又为你们积公德?”
小狐狸浮躁了一些,大声说道:“英姐,实话对他讲明了吧,我们想与你同伙,平时你来打理,有人来看香火者我们附你的身办事。”
乌子虚不听则罢,听后头摇的似波浪鼓,双手摆的飞快,口中连声说不。
长英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快的问道:“乌公子,有何不妥?”
乌子虚感言道:“我乌子虚何得何能,你们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长英叹气说:“你问了我就都说个明白,我们找你是因为你的煞气大,能通三界,你的前身是天上的神马,因发怒踢伤了天芮星君才被贬下界的,所以你从降生起就怒气冲天,硬是在你娘的肚子里不出来,我们找你想同积福德,共同修炼,我包你也红狐一同成仙。”
乌子虚头一次听说他的前世之事,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些来头,只可惜却是一匹马,高兴之余又有些哀怨,但他还不忘的问:“你们不已经成仙了吗?”
长英言道:“我修炼万载才成仙,红狐小弟只有千年的功力,连人形都未化成,只能为妖。”
“哦”乌子虚似有所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又脸上疑云一片的问道:“我若应了,岂不成了与张二嫂同流的人了。”
红狐在长英的怀中哈哈大笑道:“什么张二嫂,我与她过招了,被我打的屁滚尿流。”
乌子虚还要问些什么,长英止住他说:“乌子虚还是还魂于身要紧,过了晌午,你就再也回不去了,我给你三日考虑的时间,三日后我们再来找你,倒时成与不成全凭你一句话。”
乌子虚点头,转身匆忙的跨步进屋,见自己的肉身躺在炕上,莫须有睡意浓浓的在一旁为他扇着蒲扇。他心中暖流四溢,天下痛我之人唯有莫须有一人也,相依为命,今生难分。
乌子虚上了炕,顺着自己的肉身躺了下来,他感觉身子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牢牢的抓住一般,睁眼观望,面对房梁,抬手而动,自由无阻,他还不相信是自己灵魂已经还了身,用手狠狠的向屁股掐去,一阵钻心痛楚,他翻身而起,揉着屁股在炕上蹦跳。莫须有以为又是红狐凡了兽性,恭敬的问道:“红狐大仙你这是怎么了,你说我家公子今日必回,怎么现在还不见他的踪影,难道是他的魂魄在路上耽搁了,我一直等的心慌,他从未出过远门,身边也都是我伺候着,这么一个魂就自己的跑出去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好事做到底,出去迎迎我家公子如何?”
乌子虚大叫道:“你这个呆子,是公子我呀,屁股疼死了,快帮我揉揉。”
莫须有仔细一听确实为乌子虚的声音,而非红狐尖挑之声,相信是公子的魂魄回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先抽噎起来,之后这几日的委屈像开了闸的洪水,全涌了出来,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公子,你可回来了,你想死我了,你在外边还好嘛,你有没有惦记过我,我在家里等你等的好辛苦,还提心吊胆的。”
乌子虚看到莫须有掉眼泪也忍不住一阵心酸,眼睛一热,鼻子一酸,两个豆大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滚了下来。乌子虚也顾不上自己屁股痛了,过来抱住莫须有的头两人放声大哭。
哭了一阵子,莫须有发泄完心中的感情,用衣袖擦了把泪对乌子虚说:“公子饿了嘛,我这就去给你煮饭。”
乌子虚一直未觉得饿,听莫须有这么一讲,他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肠子肚子都在抗议,想想自己竟然七日未进水米,便点头让莫须有去煮饭。
等了一会儿,莫须有做好三个菜端了上来,还有一只炖得烂乎乎的肉鸡,乌子虚夸奖的问:“你怎么想起给我炖鸡了?”
莫须有不会说谎,实情相告:“红狐大仙就爱吃鸡,这鸡是我昨日从镇上买的,早上就炖到了锅里,还是我家公子有口福,正好能吃到。”
乌子虚见有好菜,却缺了好酒,张嘴说道:“给我拿壶好酒。”
莫须有支支吾吾的小声回答:“酒,酒都让红狐大仙给喝了,公子若要喝,我这就去买,我很快就回来,不耽误公子吃饭。”
乌子虚听说被红狐给喝了,眨了眨眼睛说:“罢了,罢了,反正都喝到这皮囊里了,你也别去了,坐下和我一起吃,这些天,我确实也想你了。”
莫须有高兴的上了炕,自己并未多吃,而是乐呵呵的看着乌子虚吃,并不时的给他夹菜。
主仆二人边吃边说,乌子虚讲述他所见名山大川的壮观之景,莫须有听的心旷神怡,呵呵的傻笑。乌子虚又问他自己灵魂不在这几日都有何事发生,莫须有毫无隐瞒的把所发生之事全讲了一遍,并绘声绘色的讲了张二嫂和了然大师被红狐赶跑的事,乐得乌子虚是前仰后合。
饭饱后乌子虚打着饱嗝在炕上发呆,莫须有上前问道:“公子有心事,公子有事一定瞒不过我,什么事能让公子魂不守舍呢,难道此次出行遇到了绝色的姑娘?”
乌子虚从炕上坐了起来,用手拍打了一下莫须有的脑袋说道:“胡扯,公子我是那样的人嘛。”乌子虚便把长英与红狐要附他的身出马给镇上人看驱邪看病的事给讲了。
莫须有听后哑言,主仆二人眼巴巴的相对而坐,都陷入一番思索当中。
第五回 三日时间转瞬过 软硬兼施苦楚多
一夜无眠,天边放亮时乌子虚才勉强入睡,梦中长英娇媚的身影反复出现,乌子虚满面春意,睡着也笑出了声。欢梦尚未开始,乌子虚就被莫须有唤醒,他揉着双眼,不快的说道:“就你多事,才做了好梦就被你吵醒。”
莫须有也有怨言的争辩道:“我昨夜不比公子睡的早,今早天才亮就赶着起来做早饭,叫你起来吃,你还嫌我叫的不是时候,我看你的脾气是越发的大了。”莫须有说话间手中还不忘叠着被子。
乌子虚赖在炕上,用枕头捂着脑袋大喊:“我不起来,我才睡了几了时辰呀,你就叫我起来。”
莫须有像哄小孩一样,把枕头掀开,拿过旁边的衣服也给他批上,口中不软不硬的说着:“公子,好了,该去学堂了,这几日学堂的先生每每的见我都要问起你,你好了,总得去看看吧。而且早饭都做了,你若不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乌子虚捂着头,知道自己不起来莫须有定说个没完,只好硬着头皮起身穿衣、吃饭,迷迷糊糊的跟着他往学堂走。
路上乌子虚开始并未在意,而后他发现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并指指点点的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乌子虚拉了拉莫须有的衣角问道:“这些人似乎在说我们。”
莫须有忙拉过乌子虚低语道:“公子你不是向来都无视这些闲话吗,今日为何在意了起来,你多日未出屋,今人出来,大家肯定会议论的,我们还是快些走,不然晚了先生会气的。”
乌子虚觉得此话有理便并未多问,随着莫须有快步来到学堂,进到学堂,乌子虚感到旁人眼光怪异,像看到什么稀奇之物,上前招呼,也是礼节的一笑,恐怕有一丝的关联。乌子虚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下来,默默的来到先生的身边行礼,先生却退避三舍,远远的点头摆手,让他坐回到座位。
乌子虚脑中空白,不知如何走到位置之上,他也明白,七日的魂魄游离让旁人把他看成了异类,不敢接触,乌子虚一阵心酸,世态炎凉,怎么转变如此之快,平日里还称兄道弟的学友,今日却像躲瘟神一样不敢近前,乌子虚不禁黯然伤神了起来,一天的时间却好似一年的光景,乌子虚不言不语,呆呆静坐,晚上被莫须有推着回了家。
到了家中,乌子虚倒炕上不起,双眼含泪。莫须有急了,过来问他为何如此,乌子虚从炕上爬起抓着莫须有哭诉道:“我只不过魂游了七日,大家都这样避讳我,今后让我如何做人?”
莫须有安慰道:“公子又多心了,他们也只是这几日的好奇,过些时日大家都忘了,便恢复如出了,你何必如此挂在心上,况且始终都是我们俩相依为命,我没离开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乌子虚强忍着泪水说:“再过两日便是期限,我若答应了他们,今后岂不永被人遗弃,像个疯子一般惹人笑话。”
莫须有想了想不便言语,抱紧了乌子虚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我是不会离开公子的,公子放心。”
又是一个不眠夜,乌子虚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眼巴巴的透过窗户数星星,等到公鸡鸣叫,莫须有起身煮饭时乌子虚还眼睛大大的定着看窗外,莫须有心痛的问:“公子你又是一夜未睡吗,哎,你这样可如何是好,身体要紧呀。”
乌子虚躺在炕上并未动身,呆呆的说:“你别煮饭了,我今日不想去学堂。”
莫须有还是下了地并对乌子虚言道:“这可不行,学堂的课再不能耽搁了,我这就煮公子爱吃的手擀面,吃饱了我们去学堂。”莫须有去灶房忙活,乌子虚直眼的等着外边的天由黑变白,他心中祈祷如果旭日不东升多好,如果时间就停留在这一日多好。
莫须有端着手擀面进了屋,见乌子虚依旧躺在炕上,他以为又是乌子虚犯懒就上前拉他起来,到了跟前,乌子虚却像块死肉一样任由莫须有拉扯就是不动,莫须有怕乌子虚又出什么毛病,跑着去找郎中,郎中听说是给乌子虚看病,死活都不敢来,莫须有无奈只好低头回了家。
到了家中,莫须有看到乌子虚始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上方,他的心顿时酸楚了起来,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乌子虚似有所感的说了话:“你一哭我的心也不好受,我只想静静的过完这两日,到他们来找我时,我绝对不应这中事,他们也休想占了我的身子让别人去笑话。”
莫须有知道乌子虚的脾气,因此也未劝他,只是静静的坐到他的身边为他扇着蒲扇。
两日的时间转眼即过,第三日的鸡鸣响起,乌子虚的心就开始砰砰的作响,他抱着莫须有死活都不撒开。
一天平安而过,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乌子虚却始终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日落西山,乌子虚躺在炕上死死的抱住莫须有而且不让熄灭烛火,不多会儿功夫,乌子虚居然悍然入睡,莫须有心想可能是这几日公子太累了,自己坐了起来给乌子虚把风,让他安心睡觉。
乌子虚睡的正香,就听见有个柔美的声音轻声唤他,他抬眼一看,原来是长英抱着红狐站在炕沿边,乌子虚见到长英又是欢喜又是惧怕,忙从炕上爬起,盘腿而坐。长英笑着问他可否想好,乌子虚先是一惊,而后坚定的说道:“我乃读书之人,怎能做这匪夷所思之事,与仙姑、神汉同流,乌子虚万万不能。”
乌子虚以为长英会发怒,便闭上眼睛等着受死,没想到长英却笑着说:“我这么好心的同你说理,你居然听不进去,那好,我也不要你的命,我就在你家不走,等到你答应为止。”
乌子虚大呼不要,然后抓狂的惊醒,莫须有抱住了他,问:“公子怎么了,我一直在这里呢,你别怕,你做什么梦了,看,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说着拿衣襟来擦乌子虚头上的汗水。
乌子虚一把抓住莫须有的手颠三倒四的说:“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莫须有不知所云,连忙问道:“谁来了,公子你慢慢说,我怎么什么都没听明白。”
乌子虚喘着粗气说:“长英和红狐来了,他们来找我,我没答应,他们说不走了。”
莫须有听后也是一身的冷汗,不禁打起了哆嗦,他还故作镇静的安慰乌子虚到:“公子莫怕,马上就亮天了。”
乌子虚和莫须有不敢再睡,俩人靠背而坐,莫须有刚要睡着之时,就感觉后面有人抓他的背,他伸手胡乱打了一下说道:“公子,别闹了,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之后就有一股呼吸的热气向他的脸颊袭来,一个尖尖的声音说道:“起来,你家狐爷爷来了,还装不认识。”
莫须有一下辈惊醒,转身一看,是莫须有把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莫须有心头一阵,知道又是红狐上了乌子虚的身,因为他已和红狐相处了几日,所有并不怕他,把手从自己肩膀上拿掉后先问到:“你怎么又来了,我家公子呢。”
“呵呵,他睡着呢,在太虚界神游,三日未见,你可想我了。”
莫须有没好气的说:“我还想你呢,你把我家公子吓成那副模样,我倒想找你算帐呢。”
红狐噗哧一下笑了,把前前后后的事都详细的给莫须有讲了一遍,最后他问莫须有:“你可愿帮我们说服你家公子出马,服务百姓。”
莫须有先是点头后又问:“你这样附到我家公子的身上不是很容易吗,为何还要一定说服他呢?”
红狐笑言:“强占人身总不是个办法,他是个有灵性的人,他若出马,我们便是珠联璧合,难事迎刃而解了,他现在死要面子,忸怩的不肯出马,我们也不能整日附到他的身上,还要在山中修行,最好就是他先支护一阵子,有大事时,一叫我们便到,这不更好。”
莫须有点头,想想说道:“我先前不信这些仙神,不过自从看到了你,却是有些信了,你们为百姓看病驱邪这也是好事,不过我家公子的脾气是谁都说不了的。”
红狐有信心的说:“这个你放心,我今日来是先告诉你,我们要慢慢的劝导他,直到他答应为止,呵呵,若是其中有捉弄他的地方,你千万不要心痛,我们自有分寸,不会伤了他的。”
莫须有看着红狐的眼睛,见红狐话语坦诚就答应了下来,他还是没忘了问,我家公子常说一位长英姑娘,长英姑娘是哪位。
红狐听后又是一阵大笑说:“这小子惦记着我的英姐呢,今天英姐也来了,她就在房梁上,你见了千万别吓着。”
莫须有抬头向房梁上望去,一只碗口粗的青色巨莽盘在房梁上吐着信子,莫须有当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上面的长英埋怨的对红狐说:“你看你,吓到他了吧,也不等我变了人形再让他看。”
红狐一吐舌头说道:“我哪里想到他那么胆小,我负责把他弄醒好了。”说着红狐吐了一口仙气,莫须有才缓缓的醒来,他醒后还惊魂未定,蜷缩成一团。此时长英已变成人形,细语的对莫须有说:“真是惭愧,刚才吓到你了,但你别怕,我绝无害人之心。”
莫须有还是吓的不敢睁眼,拼命的点着头,这时天已大亮,外边有人敲门,长英向红狐使了眼色,他俩一闪而没,莫须有睁眼,眼前只有睡的香甜的乌子虚,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第六回 求生难求死亦难 放下身架做神汉
莫须有定了定神,忙下地去跑到院中去开门,院门打开,门外站的却是李老娘。莫须有很是奇怪的问道:“李老娘,你有何事,看你的气色不错,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吧。”
李老娘呲着仅剩的两颗门牙笑着,挤进了门,把莫须有拉到一边袅悄的问:“你家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他的邪病好了?”
莫须有听到‘邪病’二字就浑身不自在,像打他一巴掌似的难受,但念在李老娘年纪大了,不便与她计较,只好忍下气来,不情愿的回答:“我家公子早好了,前日还去学堂了呢,只是这两日天气还是燥热,公子便在家中休息,学堂那点的诗书我家公子早背得滚瓜烂熟了,不去也无妨。”
李老娘对乌子虚做学问的事一点都敢兴趣,点着头,身子却使劲的往院中探。莫须有退后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耐烦的问:“李老娘你来到底是什么事呀,我家公子还睡着呢,没起来,你有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李老娘重新把莫须有拉到一边神秘的问:“和我说实话,你家公子真的好了嘛?”
莫须有忍住怒火重复的说道:“好了,好了,我家公子早好了,公子的命大着呢,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李老娘用手指点着莫须有说:“你这混帐犊子,问了两句就恼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家公子好,我看你家公子不出马给人看香火驱邪,这病就好不了,这事我见过的多了,这样出道的人看的都准。”说完笑眯眯的走了。
莫须有低头耷拉脑的进了屋,乌子虚躺在炕上问道:“李老娘来干嘛?”
“劝你出山做个为百姓驱邪的神汉……”还未等莫须有说完,一个枕头就扔了过来,乌子虚怒气高涨的起了身,胡乱的穿了衣服,跳下炕往外走。
莫须有一把抱住乌子虚的腰不让他出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反倒把乌子虚弄笑了,乌子虚转身对莫须有说:“我不是找李老娘算帐,我要去学堂。”
莫须有这才松了口气,放来了乌子虚,并说:“我还没煮饭呢,等我煮了饭,吃过了再去。”
“没有食欲,还是去读读圣贤书,清净下心境,晚上回来再吃。”乌子虚把手搭到了莫须有的肩上让他一起走。
主仆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不巧乌子虚脚下一不留神,迈进了水坑,浑身湿了个透心凉,还沾了满手的淤泥,莫须有伸手拉他,乌子虚摆手,自己站了起来,也不换衣服,径直的往学堂走。
到了学堂,他已不在乎别人怪异的眼神,坐到位置上,双手伏案,案子居然折了一只腿,乌子虚气的拍案而起,转身出了学堂。
莫须有也跑了出来在后面相随,乌子虚急匆匆在前面走,到一酒馆前驻了足,门前酒气飘香,乌子虚的馋虫被彻底的勾了出来。主仆二人进了酒馆,临窗而坐,点了三样清淡的小菜,一壶好酒,二人把酒畅饮,酒兴刚起,乌子虚感觉身子往下一沉,又是一声‘啪——’的响声,乌子虚应声滑落在地,椅子被砸的零碎,身子也顺势钻进了桌子下边,旁人皆掩面而笑,不敢出声。乌子虚从桌子下爬出来,刚要发作就感到腹中胀痛难忍,还咕咕作响,只好匆忙跑向茅房,但屁不等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乌子虚红透了脸,低头跑过,酒馆中人掩鼻已避臭气。
乌子虚蹲在茅房中,用尽全身力气,却没有一丝要排泄之意,他站起身来,肚子也不痛了,便提起裤子走出了茅房。外边,莫须有一直掐着鼻子在等乌子虚,回想刚才的丑态,乌子虚再无颜面回酒馆喝酒只好与莫须有回了家。
在路上,乌子虚心烦意乱,猜想一定是红狐捣鬼,恨的他牙根痒痒,他刚要想办法对付红狐,就觉腰中一松,一阵凉风吹来,裤子脱落,迎面有两个姑娘走来,见此情景抱头大叫。乌子虚从地上提前裤子,慌乱中竟系不上裤腰带,只好提着裤子一路小跑回了家。
进了屋,乌子虚先是骂,骂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就喝,一口下去居然全喷了出来,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茶水被换成了辣椒水,辣的乌子虚双眼流泪,捂着嘴到处找凉水,而后就听到炕上红狐的奸笑声。
乌子虚跑到灶房,连喝了两大瓢凉水才解过辣劲,他此时被气的忍无可忍,从外边操起笤帚疙瘩进屋就追着红狐打。
红狐身体轻盈,动作利落,一会上跳,一会儿下窜,乌子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追不上红狐。最后他用笤帚头指着红狐喊道:“好你个红毛小狐狸,你等我抓到你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红狐在柜上打滚的笑,整个一副要笑破肚皮的样子,乌子虚气的扔下笤帚迈步而出,红狐停止了笑声,好奇的跃到炕上,前蹄扒着窗台向外望去,莫须有从外边跑进来对着红狐皱眉说道:“红狐大仙,你可把我家少爷弄的凄惨,他本身就是要面子之人,你却处处的让他丢人现眼,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红狐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撅着小嘴说:“就是因为他死撑着面子我才要这样的整治他,就是让他人前出丑。”
乌子虚出了屋门,懊恼之情猛然而生,酒馆放屁,人前脱裤,这是天方夜谈之事,必定会被人当成笑柄成为茶余饭后之乐,乌子虚越想越觉得无脸见人,想到自己是个寿命已到之人,这样苟活下去也是龌龊,不如一死了之,倒也落得个干净。
乌子虚出了家门,见莫须有没有跟上来便跑了几步,来到镇外的小树林,找了一棵歪脖子的树,搬了石头准备吊死,万事具备,乌子虚才发现自己居然没带绳子,他无意中在腰间摸了摸,还有裤带,便忙把裤带解下来在手中拽了拽,够结实,一定能吊死人,但是裤带一解,裤子便自然而然的脱落,总不能提着裤子上吊吧,乌子虚把心一横,既然命都不要了,还要脸做何用,他单手提着裤子,把裤带往树上一搭,然后把衣服塞到裤子里,让裤子暂时不掉落下来,他腾出两只手把绳子的节打好。思索了片刻,想到自己死了,莫须有守着房子和地也能丰衣足食的过下半辈子,既然无所挂牵,便可安然去死。想到这里,乌子虚踩到石头上,把脑袋伸进了挂着的裤腰带里,然后踢飞石头。
石头一飞,双脚离地,乌子虚手刨脚蹬,不能呼气,舌头也伸了出来,上吊这种死法居然如此难受,乌子虚开始后悔,如有机会让他选择,他愿再换一种死法。
就当乌子虚快要断气之时,就听树杈‘吱——吱’的响了两声,最后折断,乌子虚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还被地上垫脚的石头硌疼了腰。乌子虚用手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裤子往回走。
乌子虚神情呆滞,步履蹒跚的拖着步子,在一个拐角的无人处,他突然眼前一亮,原来有一口水井。乌子虚爬到井边一看,好深的一口井,呵呵,跳下去,什么是非恩怨都一扫而光了,一丝阴邪的笑容从乌子虚的脸上闪过,他俯身把头伸向井中要扎进去,头刚探入,乌子虚就见两个淹死鬼在向他招手,那两人,蓬头散发,面目浮肿,不辨人样。吓的乌子虚又把身子给缩了回来。坐到井边上,乌子虚思绪万千,心中骂道,乌子虚呀乌子虚,你是个窝囊小人,跳井这等易事你都不敢,下去了做个替死鬼还可解救一个亡灵,就这样乌子虚打定主意,仰天长叹一声,跳入井中。
掉下后,又是‘嗙——’的一声,乌子虚感觉自己好像骑到了什么东西,又硌得他屁股生疼,右脚感觉凉凉的,好像在水里,而左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睁眼一看,原来自己坐在了打水的木桶上,刚才见的也不是什么水鬼,就是这个破水桶。
乌子虚又气又恼,知道红狐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的就死掉,并且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望而生畏,他再也不愿尝试,就摇着拽木桶的绳子大喊救命。说的也巧,正好有位壮汉前来打水,见井中有人呼喊,就顺手把乌子虚拉了上来,乌子虚千嗯万谢,提着裤子跑回了家。
回到家中,莫须有见乌子虚如此狼狈,后怕的掉了眼泪,乌子虚向莫须有发誓说他再也不会去寻死,但要在静静的思考一日。
这一整日,乌子虚一动不动的盘坐在炕上,到了太阳落山之时,乌子虚突然大喊:“长英,红狐,你们出来吧,我乌子虚答应你们的事一定办到。”
第七回 众口铄金真难辨 神乎其神传千里
乌子虚在屋中大喊三声却始终没有见到长英和红狐的身影,屋外做事的莫须有听到声音后急忙的跑进屋看个究竟,他双腿迈进屋时已吓得发软,面色紫青,以为是乌子虚想不开又要做什么傻事呢,便结结巴巴的问:“公子,你又要做什么呀,我刚出去打了酒,又买了你爱吃的鱼,一会儿鱼就炖好了,咱俩个好好的吃喝一顿。”
乌子虚看到莫须有紧张的样子后,不忍的说:“我没事了,你去忙吧,你累一天也怪不容易的,一会儿咱俩好好的喝上一顿。”
莫须有听到乌子虚这样讲,安心的笑了笑 ,退出了屋去忙了。
满月树稍挂,银光洒窗前,微风阵阵吹,烛光自摇曳,乌子虚与莫须有盘腿而坐,对酒当歌,畅谈天下事,好不自在。席间莫须有说话时时小心,生怕碰到乌子虚的痛处,乌子虚也看出了莫须有的谨慎,端起酒杯说道:“我俩相依为命,形影不离,你也不要违忌,我命该如此,以无它求,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前我是看得太重,事已至此,我倒是万事看开,不如与逍遥自在一生,不论是驱鬼,看房宅还是治病救人,也都算得上好事,活得可和便知足了。”
莫须有激动的一饮而尽,感慨说:“公子这样想就对了,公子在乌有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此等才学也应早有所作为,但无奈咱们子虚国不以才取人,而按年岁为官。况且公子心直口快,容不得半点沙砾,即便过了而立之年也不见得能等个芝麻大的官,官场上玄机又多,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你必是看不惯,倒时得罪了人,不晓得会有怎样的灾祸。今日长英大仙救了公子的命,公子却是应该相报,而且这事对公子也不无好处,说不准以后还能得道成仙,照样光耀门楣。”
乌子虚点头,却困得睁不开了眼,晕晕欲睡的说道:“突然困了,我先睡一会儿。”说完倒在炕上睡去。
莫须有摇了下头,刚要收拾桌上的碗筷,就见乌子虚猛的坐起来,莫须有吃惊的问:“你不说困了,睡觉嘛,怎么又起?”
就见乌子虚咯咯一笑,摇头说道:“是我,我还没吃呢,我是闻着酒味来的。”
莫须有也笑了,说道:“原来是你呀,红狐,我家公子还未喝好,你就来了,今日的酒是上好的花雕,酒还不烈,酒香味弄,你来偿偿。”
红狐高兴的忙端起酒盅喝了下去,点着头说好,之后他拿起筷子要夹菜,却怎么也不会用,气的他扔了筷子要伸手去抓。莫须有夹了一块肥美的鱼肚皮送到了红狐的嘴边,红狐张嘴吃掉。莫须有对着他说:“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夹,日后你少不了附在我家公子身上去办事,全事留着分寸,我家公子是个礼仪之人。”
红狐又自己倒了一杯酒喝掉,伸手指着酱牛肉说:“我要吃那个。”
莫须有又夹了一大块瘦牛肉送到了红狐的嘴里,红狐嘴中嚼着牛肉说道:“以后你放心,我出去绝对少说话,不露出狐狸样,不给你家公子丢脸。”
莫须有又问:“这会儿,我家公子又去哪了?”
“他再和英姐说事呢,以后你要叫我来就点上三柱香,然后口中叫红狐,我就来了,别就有事的时候叫我来,有酒的时候也要叫我。”
莫须有点头与红狐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乌子虚的魂魄见到心宜的长英后更是乐不思蜀,忙上前问道:“你说的事我都答应了,今日叫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出来。”
长英笑了说:“我今日始终都在你家,怕真身相见吓到你,所以才把你的魂魄引来。”
乌子虚想上前亲近,长英却退了几步,乌子虚也感觉有些失礼,脸红了起来,用手摸了一下头找了个话题问道:“我虽是答应了,但也不能敲锣打鼓的去大街上喊我会驱邪看病,这样人家都把我当成了疯子,倒时怎么让旁人知道大仙可以附我身为百姓去烦忧?”
长英听后掩面一笑,然后说道:“这个放心,你已威名远扬了,三日后定门庭若市。”
乌子虚笑言:“我才不信呢,我们赌一把试试。”
长英又忍不住笑了说:“和我来赌,你只有输路一条,你快回吧,验证我话的虚实,明早便知。”
乌子虚的灵魂悻悻的回到自己的躯体中,他就觉得头发晕,肚子发胀,还阵阵的恶心的想吐,难道是魂魄离体的不适,乌子虚挣扎着坐起了身,睁眼观瞧,迷迷糊糊的看到桌上满是狼藉,莫须有爬在炕上而睡,口中鼾声大作。乌子虚这才明白,原来又是红狐借着自己的肉体来吃喝,而且它吃饱了调头而去,这醉酒的痛苦留给自己。乌子虚支撑着起了身,胃中一阵痉挛,他踉跄的下了地,跑到外边呕吐。吐过之后,乌子虚感到胃中轻松了很多,进到屋中也未脱衣,直接倒头便睡。
次日,天还为放晴就听见砰砰的砸门声,乌子虚把头藏在枕头下面,喊莫须有说:“出去看看是谁。”
莫须有揉揉眼睛,不情愿的起身到院中开门,莫须有见来者又是李老娘心中很是不高兴,打着哈欠问:“李老娘,什么事你这么急呀,大清早的人家还没起床呢。”
李老娘极其兴奋的凑到莫须有的面前问:“听说你家少爷答应狐仙出马了?”
莫须有听了无限惊奇的反问道:“谁说的,什么我家少爷出马了,别坏了我家少爷的清誉,他可是个尚未娶亲的人呢。”
李老娘的笑的合不上嘴的说:“你小子还和我转弯抹角的,现在咱们乌有镇的人都知道了,哈哈,都说子虚这孩子就是不一般,咱们镇上的人有福了。”说完,李老娘哼着小曲走了,留下了一片茫然的莫须有。
其实李老奶所言属实,而这舆论的造就者并不是红狐和长英,而是乌有镇的百姓口口相传的。
前日乌子虚被红狐整治当众丢丑的事经百姓的口中一传竟然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壮举。
话说开始时传言乌子虚是被狐仙附了体,斗法打败了张二嫂和了然道长,有上天入地之功,几日未醒是灵魂去深山中修法去了,学得了一身火眼金睛能辨妖魔的本事。前日清晨去学堂,乌子虚只是随口吐了吐沫,就化成了一滩水坑,而到了学堂中,乌子虚以示不再读书的决心,手指轻轻的一按,点碎案子,扬长而去。进到酒馆,两盅上头,乌子虚想人前卖弄下本事,就当众坐坏椅子,但因真气下沉,便放了通天的大屁,并形容那屁说,只听一声巨响,原以为是晴天打雷,不想是一个屁声,接着,整个酒馆都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对面不见人影,烟雾散去,空气如雨后般清心宜人。而后,乌子虚又独自去了树林中吸取老树的精华,已增强功力,此有地上折断的树枝为证,另外还有绑在树枝的裤腰带。精气吸足,乌子虚浑身燥热,跳入井中洗澡,而后藤云而起,井中的水都热的跟着煮沸了,有人亲眼所见可以为证。
这话传了不到半日,居然又变了样子,而成了乌子虚艳遇狐仙,两人修得百年之好,狐仙把所有的本领都传给了乌子虚,张二嫂与了然道长是想去拆散他们的,结果狐仙大怒,把他们通通的打了出来。乌子虚昏睡几日其实是去山中与狐仙相会,这狐仙是受了仙人的点化来找乌子虚报恩的,而这狐仙为得灵丹必会驱邪看病,造福百姓来积阴德,因为只有这灵丹才能让狐仙为乌子虚生下儿子。而乌子虚也并非凡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经狐仙的传功,乌子虚的法力无边,无所不能,那日清晨,乌子虚出门感觉天气闷热,便吐了吐沫,顿时化成一坛清水,乌子虚跳下洗了个澡,他到学堂是想表明以后再也不想仕途发展,不再读书的决心,所以手指一点,案子粉碎,顿时一阵火光,案子化为乌有。乌子虚带着莫须有来到酒馆,坐折椅子是因这椅子已沾了人的中指血,千年之后必定化为妖魔来危害人间,乌子虚坐碎椅子见妖气还在,就用真气崩它,一声通天巨响,烟雾漫天,伸手不见五指,真气弥漫在屋中,分外清香,在场之人无不抢着吸真气,这真气吸入后能提精神,驱百病,妖气不沾身。可这妖孽十分的狡猾,它化成轻烟跑到了树林里,乌子虚随即藤云而出,追了出去,最后在一个老树上找到了附身在此树上的妖孽,乌子虚制伏它,并用裤腰带把它永远捆绑在那儿。回来路上,乌子虚听见井中有冤死的水鬼作祟,便跳入到井中,与水鬼大战三百回合,水鬼被打的永不超生,当时井水从井口喷出三丈多高,足足喷了半个时辰,去打水的百姓都可作证。
这些传言当然是乌子虚与莫须有都不知道的,但无论怎样,乌子虚算是一夜成名,并威名远扬,很多有点仙气的人都跃跃欲试的想找他斗法,一决高下。
第八回 乌子虚弃文从仙 小红狐大显身手
人怕出名,猪怕壮。李老娘才走,门外就不停的有人来,界比邻右的人都陆续的来一睹大仙的风采,莫须有一直在大门外打发着来人,不想惊动屋中熟睡的乌子虚。
乌子虚在屋中熟睡,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舔他的脸,乌子虚偷眼观瞧,原来是红狐在用小嘴拱他,呼出的股股热气都喷在他的脸上,乌子虚眯着眼睛佯睡,见红狐没有防备一下把他扑到身底,乌子虚嘴中说:“被我逮到了吧,昨日你喝够了酒而走,留一副烂醉的皮囊给我。”
红狐在乌子虚的身子下边挣扎道:“我也是烂醉而归,结果被英姐给臭骂了一顿,还照着我的屁股掐了一把,你说我冤不冤。”
乌子虚得意的哈哈大笑说:“让你贪杯。”
红狐不服的言道:“你们人就喜欢这些奢靡的东西,酒色淫气伤身体,要学我们修仙,这样才能修生养性。”
乌子虚轻轻的拽着红狐的耳朵问:“那你喜欢人间的生活嘛。”
红狐嘎嘎的笑着说:“我喜欢,美酒佳肴,哈哈,你去睡一会儿,让我来附到你身上呆片刻。”
乌子虚瞪大了眼睛问:“你又想附到我身上来骗吃喝?”
红狐怒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来帮你的,没见外边一群人等着看乌大仙的风采嘛。”
乌子虚疑惑的爬窗望去,只见莫须有在大门外和一堆人在说些什么。乌子虚看到那么多的人只感到自己头皮发麻,忙转头问红狐:“我该怎么办呀?”
“躺下睡觉,其余的我来办。”
乌子虚赶快躺下,他心里琢莫如何能睡着时,便已困意朦朦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红狐附了乌子虚的身体,起身伸了伸懒腰,下地连鞋都没穿就走了出来。到了门口,外边的人虽然与乌子虚都很相熟但还都挤着要好好的看看他。
莫须有见乌子虚出来,忙把他拉到门后问:“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最不喜欢热闹嘛,而且你怎么没穿鞋呀,地上又凉又脏的。”
红狐诡异的一笑,没有言语,莫须有的心提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是红狐附体了。赶忙关了大门把红狐拉进了屋,红狐不情愿的问:“拉我进来做何呀,那些人都等着看我呢。”
莫须有从地上捡起鞋,递了过来说:“哪有你这样的,连鞋不穿就往外走。”
红狐反问道:“我穿了你就让我出去嘛。”
莫须有知道拦不住红狐,只好点头答应,红狐却一屁股坐到了炕上,伸出脚说:“我不会穿这蹄子。”
莫须有有耐心的蹲在地上把鞋给红狐穿好,千叮咛万嘱咐的让红狐千万不能给乌子虚丢脸,红狐笑着答应了。
莫须有带着红狐从屋里来到门口,看热闹的人不但没有散反而还多了,红狐始终笑着不说话。
莫须有站在人前用音量不大的嗓音说:“各位不是相见我家公子嘛,我家公子出来了。”
顿时吵闹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听得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红狐的身上,红狐显然是有点被看的不自在了,但还勉强的笑脸对着大家。
这时就听见有人喊:“让一让,让一让,我有急事。”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满头大汗的从人群外挤了进来,他见到红狐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红狐看了看莫须有,莫须有上前忙扶起这男子说:“这不是王掌柜嘛,你这是怎么了。”
王掌柜跪地不起一下泪如涌泉的说:“请大仙行行好,帮帮我吧,贱内难产,脚先出来,这一大一小怕是要不行了。”说完嚎啕大哭。
红狐听了眉头一皱,心中想到,我刚出道就碰到女人生孩子这等晦气之事,但一大一小两条人命又不能见死不救,只好无奈的向莫须有使了个眼色,然后点点头。
莫须有也是善心的人,听到人命关天的事更是急的不得了,见红狐有了指示,高兴对王掌柜说:“王掌柜,你快头前带路,大仙答应了。”
王掌柜顾不得擦泪水,从地上忙起身在头前带路,四周的人呼啦一下闪出了一条道来,莫须有护着红狐跟着王掌柜了来到了他家。
进了内室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听到产妇刺耳的喊叫声,还有产婆喊用力的声音。
红狐对莫须有说我要洗洗爪,莫须有小声的告诉了王掌柜,王掌柜不敢怠慢的端了半盆温水出来,红狐洗了手,拉着莫须有往产妇的床前走,莫须有在后面面红耳赤的说:“你自己去就好了,我去干嘛呀,人家女人生孩子我又帮不上忙。”但红狐的手还是和钳子一样死死挟住莫须有的手不放。
到了进前,红狐探身看了一下,一双带血的小腿已经伸出了母体,整体身子都卡在娘胎中不出来。产婆累的满头大汗,奇怪的看着红狐。红狐掐指一算说道:“这孩子可是个来讨债的主。”
然后又向王掌柜要针,王掌柜要去向郎中那里借银针,但红狐说家中做针线活的针就行,不必要什么银针,王掌柜慌忙的从桌上的箩筐中找来一根针,颤巍巍的给了红狐,此时的产妇已奄奄一息,没了喊声。红狐拿针在烛火上烧了烧,来到产妇的肚皮上摸了摸,然后用针扎了下去,口中说道:“看你的手还拽着你娘的肠子不。”说完又是一针,只听产妇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过后,一个胖乎乎的男婴平安的降生了,包裹时有细心的人看到男婴的左右手分别有两个红色的针眼。
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王掌柜心中的石头一下落了地,忙跪倒给红狐磕头,红狐没有扶他而说:“这是个孽障,找你们夫妇讨债来的,他活着今后一定是祸害,既然让我碰到了,我就好人帮到底,帮你消消他的怨气。”
莫须有在一旁说道:“快去准备黄表纸和香炉,香,还有毛笔和酒。”
王掌柜答应着,一路小跑的去忙了,东西备齐之后,红狐先烧了香,念了法,然后提笔写了一道符,把符又烛火烧成灰,把灰泡在酒中,红狐让王掌柜抱过孩子,自己用手指沾着酒水在孩子的背上写了一道符,后又吩咐王掌柜把符水洒在房前屋后。
王掌柜都照办了,红狐点头说:“没事了,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吧。”说完带莫须有往外走,王掌柜千恩万谢要挽留他们吃饭,但被红狐拒绝了。王掌柜又偷着往莫须有的怀中塞了两定银子,也被莫须有退了出来。
外边从乌家跟着热闹来到王家的人早已知道红狐的救人之举,纷纷的拍手称赞。
红狐和莫须有刚走到自家的门口,就见一黄衣道人门前而立。红狐心知肚明是来找茬的,但是过去以礼相待说:“这位道士敢问何事来挡我道路,有话家中去说。”
没想到这道士不知好歹,口出狂言道:“你这牲畜,敢附在人的身上作祟,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拿出拂尘一甩,要与红狐大战。
红狐才不怕他这套,笑着说:“你这个男盗女娼的假道士,看我抢了你的生意,你居然来主动找茬,今日爷爷奉陪到底,你有什么能耐尽管拿出来。”
黄衣道士听到这话脸上也冒了汗,他还故作镇静的说:“四周的人听了,我怕伤及无辜,你们还是快点回家去吧。”
“哈哈”红狐大笑说:“你还怕砸了自己的招牌,给位乡亲们听好了,我包着你们毫发无伤,你们想看可尽情的看。”
黄衣道士被彻底的激怒了,甩着拂尘直奔红狐,红狐轻巧的躲过,来到他的身后,笑嘻嘻的说:“假道士,我在这呢。”说着有手捅了黄衣道士的后腰,黄衣道士哎呦一声,转身又向红狐扑来,红狐起身一跃而起,跳过他的头顶,然后在黄衣道士的头上轻轻的蹬了一下,黄衣道士向后退了三步勉强站稳。
黄衣道士不服,从怀中拿出灵符,往红狐身上贴去,红狐躲开,上前一脚把黄衣道士踢进脏水坑,黄衣道士从脏水坑站起,一闻身上臭气熏天,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大叫一声冲了上来,红狐口中喊道:“我处处让你,你还不知好歹。”话音刚落,红狐就伸手在黄衣道士的额头上一点,那道士摇摇晃晃的转过了身子,一阵哭一阵笑的往远处走。
此时人群中沸腾了,都来找红狐看病,就见红狐把手一摇说:“大爷我有怪癖,每七日只给一人看,你们去排着吧。”说着拉莫须有进了院,大门一关,不再理会外边的这群人了。
第九回刘小姐情思迷春 嫌贫爱富造罪孽 上
自从乌子虚宣布出马之后,乌家就门庭若市,虽然乌子虚每七日才给一人看病,但这丝毫不减百姓的热情反而增了他的身架。乌子虚倒是轻闲的不得了,整日无事便钻研些闲书,什么易经,八卦,星象,风水,都是他的涉猎范围之内,乌子虚好像真的天生就带着这股灵气,无师自通,即使是红狐不在,他自己也能讲个出个大概,确有大仙的风采。乌子虚没事时还是喜欢去学堂溜达,老先生见到他都是必恭必敬,亲自端茶倒水,唯恐照顾不周。乌子虚心中不忍,每每都要侍奉先生,但先生却诚惶诚恐,反问是否有何不满,弄得乌子虚哭笑不得。
闲了乌子虚,忙了莫须有,莫须有整日打发那些来客,并编排好序列,通常一次只排七人,若其他想来求事者最少也要等四十九日之后了。
首先排到第一位的可非个平常人物,他便是乌有镇中有个出了名员外爷——刘员外,刘员外的名声不仅是他有钱有势,更多是他嫌贫爱富,尖酸视力,遇到达官显贵,他巴不得给人家做条狗,但碰到了平凡百姓他连正眼都不瞧。可谓老天有眼,这刘员外家的女儿得了怪病已经一年有余,背地里医生看了不少,仙姑也请了几个,都不见好转,乌子虚崭露头角后,刘员外听到消息亲自到门前排队等候,当然别人都惧他财大气粗,不敢与之挣,他理所应当的排到了第一位。
这日天高气爽,风清云淡,是盛夏中难得的好日子,老早的,一顶小轿已在乌子虚的家门口候着了,乌子虚看到后奇怪的问莫须有道:“门口那顶轿子是做何的?”
莫须有微笑的答曰:“是接少爷的,你估计是忘了,今天是给刘员外家的小姐看病的日子,听说这刘小姐也是方圆百里的美人,少爷你是捡了便宜了。”
“呵呵”乌子虚冷笑道:“我捡什么便宜,人家是找我看病的,又不是找我做姑爷的。”
莫须有笑得更阴险的说:“说不准少爷给小姐看好了病,刘员外大喜,当众就把刘小姐就许配给少爷你了呢,这个可是才子佳人,今后定要传出一段佳话的。”
乌子虚斜眼看了看莫须有,笑了笑没有言语,而是走进屋中看书去了。
书房中点着熏香,淡淡的香气沁人的心肺,烟气缥缈,却有几分仙境之感,乌子虚端坐在桌前,静静的看书,左手边一杯清茶,右手边两碟水果,乌子虚显得十分的安闲。
外边莫须有跺着猫步,小声的进到屋中,附在桌子上问道:“公子,门口的轿子都等了有时辰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呀。”
乌子虚没有抬眼,不肖一顾的说:“今天是他求我,咱们急什么,都说这姓刘的常日里狗眼看人低,今日本公子要好好的收拾一下他,除非他亲自来接,不然我是不蹬他家的门。”
莫须有不懂的挠挠头问:“这成嘛,万一把他惹恼了怎么办?”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欲擒故纵,欲进先退。”说完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乌子虚消遥自在到了晌午还是没有要去看病的迹象,莫须有做了两个小菜,他主仆二人喝了两盅小酒,晕呼呼的睡着午觉。
刘府中,刘员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走来走去,他心里想的是:他乌子虚就是一自持有点才学的书生,因为狐仙附了体才有了名气,与自己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前几日亲自去约请已给足了他面子,既然定了今天,乌子虚应当自己屁颠屁颠的来,没想到他却摆起了架子,到了晌午还未到。
刘员外正在屋中走绺,外边刘夫人带着儿子从外边急匆匆的进来,刘夫人愁眉苦脸的问:“你不说今天会来个大仙嘛,怎么还不到呀,难道是咱们给的银子不够。”
刘公子总算读过几年诗书没有他爹那样势利,上前恳求道:“乌子虚是个狂妄的奇才,可能是咱们去请的心不诚,我现在就去他家请。”
刘员外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又让刘公子带去了三十两纹银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乌宅,刘公子见自家的轿夫都在树荫下乘凉便上前问个究竟,轿夫告诉他,乌家的大门已紧闭了一上午,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刘公子了解后整了整衣衫,大步来到门前,客气的敲门,乌子虚和莫须有在屋中睡的正香,听见敲门声后莫须有极不情愿的起来去开。门前刘公子彬彬有礼的一躬身说:“多有打搅,实属不该,但家妹有病在身,让我家中上下无不为之担忧,无奈之下恳请乌先生赏脸为家妹断病。”
莫须有见来者是个读书的斯文人,听语气像是刘员外的儿子,便也和善的回答道:“这位公子请等,我家公子在家中睡午觉呢,我去通禀一下。”
“麻烦这位大哥了。”说着刘公子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莫须有,莫须有对这举动异常的反感,知道这位公子定是受了官宦人家的毒害,凡事只有银子好说话,便板起脸把银子推过去,转身进屋了。
屋里,乌子虚半闭着眼睛问:“外边是谁呀?”
莫须有来到炕边答道:“是刘员外家的公子,张的也是知书达理不像他爹,说话也很客气,求公子给他妹妹看病,只不过也学的有钱人家的同病,我说来通禀,他就要往我怀中塞银子。”
“你要了嘛?”乌子虚一下从炕上做起来问。
莫须有洋洋得意道:“我没收,咱岂能在那方孔兄面前折腰,这个脸我是不会给公子丢的。”
乌子虚拽了一下莫须有的耳朵道:“你这样的混蛋东西嘛,他的银子你还不要,若是贫民百姓家的银子咱们当然不能要,但他家的银子来路都黑,不知是榨了谁的血汗呢,不收白不收。”说完气恼的又躺回到了炕上。
莫须有挠挠头言道:“公子言之有理,这等人家的银子确实应该要,那我现在再去要。”莫须有转身想往外走。
乌子虚又起身叫住说:“别去了,现在去了岂不丢人,这样吧,我写张字条叫给刘公子,他看了自会明白。”
莫须有高兴的一笑,忙去给乌子虚扑纸、研磨,乌子虚提笔想了想,让后在纸上写了四行苍劲的楷字:‘你在门前站,父在家中急,来为小姐病,请医要心诚。’
莫须有拿着墨迹为干的纸条送到刘公子的跟前,刘公子拿过一看,又躬身说:“多谢这位大哥。”说罢转身离去。
莫须有疑惑的进了屋,乌子虚坐在椅子上问:“他可走了。”
莫须有迟疑的点头问:“公子就是写了四句打油诗,他为何走呢,难道真是回家取银子了。”
乌子虚哈哈大笑道:“你这只傻鸟,看了那么半天都没看明白,那是句藏头诗,我写的是‘你父来请’,他当然要回家找他爹了。”
“哈哈”莫须有这才恍然大悟的也跟着开怀大笑。
刘公子一路小跑的到了家,刘员外迎了出来问:“怎么样,乌子虚来了嘛。”
刘公子气喘吁吁的摇了摇头,又喘了一会才说道:“乌子虚要你去请才能给妹妹看病。”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刘公子的脸上,刘公子吓得站立在一边。刘夫人颤抖着站出来,拉过儿子泣不成声,哽咽着说道:“你有气凭什么发到孩儿的身上,女儿的病是你逼的,你去请理所应当。”
刘员外的手也颤抖了起来,一甩袖子走出了刘府大门。
第十回刘小姐情思迷春 嫌贫爱富造罪孽 中
刘员外虽是转身出了家门,但也未去请乌子虚,而是找了一家茶馆来喝茶,往日醇香的品茗今日入口却淡然无味,刘员外眼前还不断漂浮出女儿小时可爱的身影,笑容也随即爬上了脸颊,而后想到女儿现在病痒痒的不成人的样子时,刘员外的脸凝固了,叹起气来,似有怜爱,似有怨怒,在女儿与颜面之间,刘员外似乎更钟情于后者,女儿既病了一年多,也就无心指望她再好起来,家里并不多一口人吃饭,而若颜面扫地,必让人留下笑柄,他是堂堂的员外爷怎能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破书生,哗天下之大及,对于刘员外这种身份的人来讲是万万不能的。
刘员外闭着眼睛,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想着其它的事情,突然听见‘乌子虚’三个字轻飘飘的传到了他的耳朵。刘员外听见乌子虚的名字就恼火,无奈旁边的人却高谈阔论,一声高过一声。大家都在谈论着乌子虚的传奇故事,讲他如何的灵验,如何打败张二嫂和了然道长的故事,刘员外不知不觉中也听的入了神,他也只是对乌子虚有所耳闻,具体的故事倒是尚未听说。
接着人们便猜测着乌子虚正式出马医的第一位的病人是谁,有知情者透漏,这第一号被财大气粗的刘员外买了下来,大家便开始转向话题说起了刘小姐的怪病。
刘小姐年方妙龄,出落的也是楚楚动人,浓眉大眼,柔声细语,没有沾染她爹的一点恶习。但也许是老天有眼,虽为直接报应刘员外,倒也弄得他不得安心,让女儿替他赎罪。刘小姐一年前得了怪病至今未愈,那病确实奇怪,刘小姐现今已骨瘦如柴,两眼突起,不能下地,脱了人形,还整日昏昏沉沉,胡言乱语,勉强生命。刘员外原想指着女儿嫁入官宦人家,也好带着刘家仕途腾达,所以不敢张扬,只是私底下在远处找了几个出名的郎中瞧治,药吃了不少,银子也花了不少,可丝毫没有成效。后来有家人说小姐得的这病可能是撞邪了,找人驱邪没准会好,刘员外就从外地找了大师来驱邪,可都依旧没有效果。慢慢的,刘小姐得了怪病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来上门提亲的那些富家公子也都想避瘟疫一样,纷纷退去。刘员外一怒也再未给女儿找郎中看病,只是供些吃穿、药品让她不死而已。刘员外还感觉天下之父母如能像他这样便是大恩,女儿即已不能养老送中,又不能孝敬家里,到了出嫁的年龄还留在家中有吃有喝,并且不知何时就要一命呜呼,倒时还要送了棺木,以是他的想法,这做父亲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而今他急着给女儿治病是还有层不可告人的目的,乌有镇镇长乌涂的夫人新死,从前乌涂就看上了刘小姐,想娶她过门当妾,刘员外怕有损声名,没了面子便没有答应。乌涂并不知道刘小姐病情之重,心里还有挂念,所以夫人头七才过,乌涂就偷偷的找人来提亲。刘员外听到后大喜,便又重新燃起给女儿医病之心,又听乌子虚狐仙附体,灵验异常,他自觉是天助他也,那日便亲自的去约请乌子虚了。
众人讲的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有人干咳了一声,大家转身一看,才见到对面桌上面色铁青的刘员外,大家这才悻悻的散去,可偏偏有个不要命的小赖皮黑三,平日就看不惯刘员外飞扬跋扈的样子,想着今天羞辱一下他,便笑嘻嘻走到桌前大声的说:“唉,呵呵,刘员外,你能否赏脸让小的也在你的桌边坐坐,借光喝点茶底儿。”说着就拉了椅子做了下来。
刘员外眼皮也没抬,还是自顾的喝茶。黑三也不管那些,自己拿了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之后还赞不绝口的称道:“瞧瞧人家刘员外喝的茶就是和咱们这帮穷鬼喝的不同,真是好茶,那滋味呀,我喝到嘴里之觉得好,啥味我也讲不出来。”他又凑近刘员外嬉皮笑脸的说:“刘员外,今日你真照顾小的,咱爷俩好好的唠会儿嗑怎样?”
刘员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黑三没有言语,黑三坐正了身子,翘起二郎腿问道:“刘员外,人家都说乌子虚看的灵验,你家的小姐是他正式出马第一个瞧病的,我们都稀奇着呢,想问问你他看的准不准,小姐的病好了没?”
话一问出,刘员外的脸涨成了紫茄子色,拂袖而走,也许是由于又急又气,刘员外的腿伸的不利索,一下绊倒在桌子腿边,摔了个狗啃屎,正欲发作,黑三上前相扶,还嘘寒问暖,问哪里摔痛了,要不要看郎中,刘员外并未领情,一瘸一拐的出了茶馆,出了茶馆后,刘员外一摸身上的钱袋已不翼而飞,刘员外知道定是黑三偷的,气得顿足捶胸,又不便回去找,只好又憋着怒火回了家。
到了家中,刘夫人见刘员外身上带伤,脸上还蹭掉一块皮,心痛的上前来问,刘员外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摔了跤,其它也未多说,刘夫人刚要问是否去请乌子虚了,看刘员外的脸色阴沉,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只是忙着让丫鬟给刘员外拿药酒,处理好伤口后,刘夫人还特意让厨房为刘员外做了两个他平时喜欢吃的菜。
饭桌上,刘夫人和刘公子都好生的侍侯呢,等着刘员外心情好了好去请乌子虚来家中为刘小姐看病。刘员外也感觉到了饭桌上的沉默与谦让,但还是装做没有瞧见,自顾吃着饭。
刘公子为了讨爹开心,还特意的倒了一杯酒双手递上。刘员外端起酒杯少喝了一口,却不想胸口一下燥热,到了嘴中的酒竟呛了出来,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咳嗽着,嗓子撕裂似的痛,咳的还掉出了两滴眼泪。
刘公子在一旁怕的手足无措,忙给爹捶背,刘员外摆了摆手,让儿子坐下,他歇了一下接着拿起筷子吃,一条刘员外最爱吃的炖草鱼被端了上来,刘员外高兴,挽起袖子挟了一大口放进嘴中,草鱼肉嫩滑,细腻,香美可口,刘员外迫不及待的要吃下一口,嘴中的这口还未细细的品尝就要下咽,正好一根鱼刺横卡在了喉咙中。刘员外的脸憋的通红说不出话,用手指着嗓子,呀呀的叫,刘夫人明白意思,赶忙叫下人端上了一碗陈醋,让刘员外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又喝了一碗茶,刘员外嗓子中的鱼刺才算下去。
如此折腾,刘员外倒也倦了,他心中纵有万般不快也未再表现出来,早早就熄灯就寝。
夜里他转展难眠,一心想着如何把女儿的病医好与乌涂拉这门亲,却又实在不愿去求乌子虚,浑浑噩噩中,刘员外睡着了。梦中,他只见有个人影向他走来,他看不清是谁,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这干嘛?”
那人大笑说:“刘员外,你倒现在还和我摆你员外的身架,实话告诉你,刘小姐的病除了我乌子虚无人能医。”说完就化成一阵轻烟没了。
刘员外大惊,从梦中诈醒,手刨脚蹬的拽着被,刘夫人也被弄醒了,点了灯,问个究竟。
刘员外没有隐瞒,把梦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讲了出来,刘夫人闻听跪倒在地说:“为了女儿,你就屈尊去请乌子虚吧,他定是有灵气的,不然你也不会因为得罪了他,今日受了这么多的苦,女儿的病好了,你我的心病也除了,咱们一家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
刘员外又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长气,答应道:“睡吧,我明日去亲自请他。”
十一回刘小姐情思迷春 嫌贫爱富造罪孽 下
次日清晨刘员外早起用过饭后不情愿的带上了儿子踏上了去乌子虚家的路,一路上刘员外的心里始终惶惶不安,一种默名的恐慌似醉酒般在胃里翻江倒海。为了掩盖这种恐慌,刘员外大吼着骂轿夫太慢,直到两个轿, 夫累的气喘吁吁,刘公子跟着轿子小跑的跟着他,才算满意的停住了嘴。
到了乌子虚家的门外,刘员外坐在轿中让儿子去叫门,这次他认为是给足了乌子虚的面子,如果乌子虚还不识抬举就太不开眼了。许久的功夫,刘老爷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可还不见乌家开门。刘员外怒火冲云霄,告诉手下两个轿夫去砸门。那两个轿夫受了一路的窝囊气正好想找个地方发泄,上前对着大门一顿的踢砸。
乌子虚睡的还在云雾之中,他柔着眼睛懒懒的喊着莫须有说:“这大清早的是哪个该千刀的,你快出去看看。”
莫须有正在锅台旁做这早饭,此时灶中的火正旺,几个玉米面的饼子刚贴在锅里,他揉着手中的面慢条斯语的说:“公子呀,我想一定是李老娘了,这么早除了她没有别人了,让她先敲一会儿吧,不过是芝麻大点的事她也能说成西瓜。”
乌子虚在炕上喊道:“说你傻你还不愿意,那李老娘哪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会儿门都要砸碎了。”
莫须有听乌子虚这么一说忙擦了擦手中的面,快步的向外边走去,他到了院中喊道:“谁呀,大清早的砸什么门呀,还都没起呢。”
这时就听门外喊道:“快点开门,刘员外亲自来找乌先生了。”
莫须有听说是刘员外来了,忙着转身一路小跑的溜回到屋里,跑到炕边拽乌子虚的被子说:“少爷,快起来吧,这回刘员外自己来了,你别睡了,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可能是真生气了。”
乌子虚把被子往自己身下一裹道:“他来你拽我的被做何,他来也是求我的,又不是我请他来当爷爷的,你告诉他,我还没起呢,让他等着。”
莫须有又一路小跑的到了门后和气的说道:“门外两位大哥你们别敲了,我们公子有话,他还没起呢,衣冠不整不好见客,请刘员外多担待一些,等他片刻。”
外边的轿夫去给刘员外传话,刘员外听后气得一步迈出轿门,如果不是刘公子赶忙上前扶住他,恐怕他一定要摔个狗啃屎,他还没站稳就发泄的向轿子腿踹了一脚,可惜他金贵的小脚没有轿子腿那么粗壮,这一脚下去,轿子纹丝未动,刘员外却痛的呲牙咧嘴。两个轿夫想笑不敢笑,假意的上前搀扶着,刘员外越见越气,抬脚照两人的屁股上一人一脚,才算暂解心头之怒。
屋中,乌子虚像没有事一样打起了鼾声,等莫须有做熟了饭,他才懒懒的起了身,简单的洗漱一番和莫须有二人吃了早饭。
早饭食过,莫须有把碗筷收拾好后见乌子虚翘着二郎腿在看书便上前提醒道:“公子,外边那个刘员外还等着呢,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哦,是呀,我都忘了,你把他们叫进来吧。”
莫须有到院中开了大门恭敬的把刘员外和刘公子请进了屋,进到屋中刘员外当仁不让的坐到了正坐上。
乌子虚眼皮都没抬的在炕上看书道:“没想到今日刘员外大驾光临寒舍,未曾远迎,真是失敬,不过刘员外这也不能怨小生,只是因为刘员外坏了规矩。来看事的人都要七日前相约的,刘老爷贸然前来实在是让我没了准备,不过我看在刘员外为女心切,即便这次没有相约,我也会勉为其难的。”
刘员外听到这一番话,气的两眼冒了金星,头皮发涨,两手发颤,想起身却没了力气。这时莫须有端上了茶,他勉强喝了一口茶,压了压火气。
乌子虚看了看眼前的刘员外和刘公子,放下书对莫须有说:“刘员外来并非找我,你快请他来吧。”
刘员外以为是逐客令,刚要破口大骂,不想莫须有来到他的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对他使了眼神,并圆场说:“刘员外不晓得,我家公子说的是仙家。”
莫须有拿出三柱香虔诚点着,拜了三拜,插到香炉中,一会儿屋中烟雾缭绕,乌子虚打着哈欠道:“这大早的,我还睡呢,你找我干吗?”
刘员外听后一愣,这分明不是乌子虚的声音,慌忙中,莫须有言道:“刘员外你有什么事请对大仙说呀。”
刘员外不敢抬头,语气也缓和的讲叫道:“小人家中一女,得病数年,久治不见好转,只有一口气在,请大仙看看小女可还有救。”
附在乌子虚身上的红狐伸个懒腰说:“报上她的名姓,八字。”
刘员外都一一的说了,红狐闭眼想了一会儿说:“她还没到寿呢,我干才去到你家看了一圈,发现她只有游离之息,而你家中也是常年香火不断,没有不干净之物,你女儿久病不好是心病。”
刘员外听着话,觉得都说对了忙上前一步说:“请仙老爷说的明白些,我女儿还有救嘛。”
“嘎嘎”红狐揉着肚子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是思春的病,心病。”
刘员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辩解说:“这不可能,小女熟读《女经》,也不出门,没有心上人。”
“嘎嘎”红狐笑的更开心的说:“你们人真有意思,你怎么能知道她想什么,你不是给她找了人家嘛,她不乐意呗。你想让她的病好嘛?”红狐追问道。
“当然”刘员外不含糊的说。
红狐噗哧的对着刘公子一笑说:“她中意他。”
刘公子闻听此言,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可不要乱说,我们可是同胞兄妹。”
红狐撇着嘴慢慢的说:“她就是中意你,又不能说,积郁而至。”
刘员外一下坐在地上流泪道:“家门不幸呀,这可如何。这病还有法治嘛,我也不能如了她的心愿呀。”
红狐说道:“我最看不起你们人哭天喊地的了,你求到我了,我帮你治好她。”
刘员外从地上爬起来给红狐磕了三个响头,刘公子也忙撩衣襟跪倒磕头求解救之法。
红狐叹气说:“老头,你真心想让你的女儿病好嘛?”
刘员外忙止住哭嚎声问求解之法,红狐躺在炕上翘起二郎腿说:“这不好办,你既不想称她的心,她的病就好不了,她俩前世本是一起私奔亡命的冤家,不想投胎也不愿分开,就错投到了你家,才出了这样的笑话。”
刘员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根源往事,他脑袋中涨满的都是卖女的聘礼和自家的名声。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红狐的眼睛,红狐很是瞧不起刘员外这种世俗的小人,他嘴角露出一丝邪意的笑容,想让刘员外自己出个大丑。
刘公子确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听到他与妹妹的渊源后居然泪流不止,跪在地上恳求红狐相救,并许诺就是折了他的十年阳寿都可。
一旁的莫须有也是个软心肠的人,他悄悄的趴到红狐的耳旁说:“刘员外这种小人虽是可气,但公子和小姐都是好人,你若让那老头出了丑,那公子和小姐的名声也就坏了,既是救人就不要为难他们呀,否则就算刘小姐好了,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
红狐有些不解,他问道:“人把脸面看的比命重要嘛?”
刘公子跪着向前几步,来到炕边,扒着炕沿说:“人言可畏,如果事情传出去,无论真假与否,我与妹妹都会背上乱伦之罪,谁都不能苟活在世上。”
红狐的眼睛转了转,闭着眼睛想了一会,他伸伸胳膊说道:“好吧,莫须有,那纸和笔来。”
莫须有忙拿来黄表纸和毛笔,工整的铺在了炕桌上,自己在旁边认真的研着墨。红狐提笔想了想,刷刷的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通,写了一堆如蝌蚪般的字给了刘公子,并交待说:“这是一封婚书,你回去去买两口棺材,里面分别装上你与你妹妹平常穿的衣服,然后两副棺材合葬了,埋了后把婚书烧了,算是你们夫妻合葬了,你妹妹亏欠你的情自然的没了,她的病便也好了,回去速速办吧。”
刘员外和刘公子千恩万谢捧着红狐写的这张灵符回家去操办。当晚刘公子就偷偷的到外县买了两口棺材,回来的时候包裹的严严实实拉进了刘府,悄悄的把棺材埋到了自家的后花园中并按红狐的嘱咐烧了婚书。不出三日,刘小姐居然能吃些米粥、稀饭。五日后自己可以下地行走,往后的身体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好。这让刘家上下人都满是欢喜,但刘老爷心中还是不忘与乌涂结亲的想法。
外边的人也都知道刘小姐病好的消息,到处传唱,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乌子虚的神奇。他们虽是不晓得其中的盘根错节,但也从刘家仆人的嘴中得知刘公子买了棺材埋到了后院之说。乌有镇的人便开始传言乌子虚能下地府买通阎王,就是到寿的人也能还阳,每每见到乌子虚比见了皇上都要恭敬。
因为红狐附体后乌子虚的魂魄神游它处去了,所以并不知其过程,而后听莫须有讲完经过后,乌子虚连夜记下了这件荒唐之事,最后乌子虚感慨道:“世间果有真情在,隔世勿相忘,但天并非随人人所愿,既便如此,生不能同床,却以衣代人同穴而眠,天意弄人,真情不减。世俗家常,兄妹相恋,虽是前世恩怨却苦于伦理纲常,碍于颜面,千古称赞之事,好似龌龊启齿之言,偷偷了之,笑叹世人,贫富都爱声名,颜面值千金否?唉,每人心中应自有定数。”
十二回李老娘求福加寿 乌子虚有苦难言 上
当乌子虚还沉浸在对刘小姐的感叹之中,七日已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在第七日的头个晚上,莫须有便提醒乌子虚说道:“公子,明日又是七日了,明日我们要起的早些,今晚你别看书了,我们早些睡吧。”
乌子虚听得不耐烦的答道:“明日有人来求的也是红狐,与我何干?”
莫须有凑近了言道:“公子,明日来求事的可是李老娘。”
乌子虚闻言,不禁眉头一皱,问:“她所求何事?”
莫须有摇头轻声说道:“我也不知晓,我想她无非是凑个热闹罢了,我知道公子不愿给熟人相看,不过李老娘既是求了,我也不能不应,咱们相邻着住了二十多年了,平素里她没少照顾我们,你病时她也费了不少心,若你不给她看,好似我们贪财为名忘了本分一样。”
乌子虚不耐烦的说道:“你好多话,我哪里说不给她看,我是烦自己,身为读书人不能以圣人的德行来扶助百姓却似神汉一般让人这等来求,睡吧,多说无益。”
深夜,乌子虚睁眼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他毫无睡意,他不愿见到为鸡毛蒜皮之事而邻里相求,又希望明日神游之时能见到长英,却不自主的想到长英的真身会是怎样,是否如巨蟒般恐人心寒,在这样的反复思索中天边不知不觉的露出了白肚皮。
正在乌子虚迷糊之时,外边的院门响了,此时的莫须有也正与周公相会,睡的正香。
莫须有被急促的敲门声弄醒,他看了看微白的天空,一头又扎到枕头里苦叫道:“天呀,这也就五更天,李老娘不会来的这么早吧。”他推了推身边的乌子虚说:“公子,起吧,李老娘上门了。”乌子虚揉了揉眼睛,很不情愿的裹着被坐了起来。
莫须有打着哈欠穿好了衣服下地去开门,李老娘端着个小盆见门开了,顺着门缝就挤了进来,连话都没和莫须有说就撇着小脚进了里屋。
乌子虚正坐在炕上披着被打盹,连衣服都还没来得急穿,他见李老娘没打招呼就进了屋子,不好意思的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些。
李老娘见了开怀的笑道:“这小犊子大了还知道害臊呢,你小的时候我什么没见过,你十岁了还光着屁股满院跑呢。”
这句老底揭得让乌子虚的脸通的红了,此时莫须有也从外边进到了屋中,李老娘把小盆往炕沿上一放说:“我就知道你们还没起呢,我把饭都给你们做好了,刚出锅的白面馒头,你俩个趁热吃了吧。”
乌子虚见李老娘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又不好当她的面穿衣服,只好裹着被端坐着一动不动。李老娘见乌子虚不吃也不动,她便随手拿起炕头上的衣服要给乌子虚穿。乌子虚不知所措,使劲拽着被子不松手,口中似是哀求道:“晚辈自己动手,自己动手,不能劳烦老人家。”
莫须有也上前来抢衣服,急忙说道:“李老娘这个使不得,你这大的年纪怎能给我们公子穿衣服呢,我这当下人的承受不起,这种事我来侍侯就好了,您先在炕头上坐会儿。”
李老娘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把手抓的更紧,她褶皱的脸笑得像一朵怒放的ju花似的说着:“我这是给仙家穿衣服呢,一般人还没这个福气呢,今早我特意的用清水洗了三遍手,我的手干净着呢。”
乌子虚哭笑不得又不能对老太太动硬,满眼无奈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莫须有。莫须有一伸脖子,一瞪眼睛编起了瞎话:“李老娘,那狐仙来的时候你见过,它脾气大,你不惹它倒好,这万一你弄不周全,它挑起理来你就要受连累了,还是我来吧。一会儿有事你只管问,有我家少爷这层关系它就是不给别人办,你的事它也不能不上心呀。”
听了这话,李老娘松了自己的手,觉得很有道理的讲道:“对,哦,对,万一它先我手粗,弄疼了这细皮嫩肉的可咋整,还是你来忙吧。”
就在李老娘松手之际,乌子虚迅速的抢过衣服,莫须有挡在李老娘的面前,乌子虚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套到了身上,强装笑脸,下了地,踏着鞋跑到外屋洗了脸,又上了趟茅房后回到了屋中。
莫须有趁着乌子虚出去的功夫,叠好了被,放好了炕桌,拿了筷子,端了碟萝卜咸菜等乌子虚吃饭。
乌子虚进了屋中后,总觉得李老娘那双散了光的眼睛盯得他发毛,他浑身像起了疙瘩似的抖了抖肩膀坐到了炕桌边,拿起一个馒头就塞进了嘴里。李老娘看着自己做的馒头进到了乌子虚的嘴中,嘴笑的都咧到了耳边,他见乌子虚咀嚼的费力马上讨好的去外边的厨房做蛋花汤。
听着李老娘在外边乒乒乓乓忙乎的声音,乌子虚硬是把塞进嘴的半个馒头都吞到了肚里,噎得他好阵子没上来气。
莫须有在一旁细嚼慢咽的吃着馒头幸灾乐祸的说道:“公子,小心点,呵呵,这是白面的馒头呢,就是咱们也不能每天都吃的着的,这大个的馒头可真香。”
李老娘端着满满一大碗的蛋花汤往屋走,也许是心急,一不留神摔了个狗吃屎,蛋花汤连着碗一同被扔了出去,还好没有烫着人,只听一声闷响,粗磁碗被摔成了两半。
李老娘诚惶诚恐的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跪地磕头,头像鸡扦碎米,嘴如兔子吃食,吐沫纷飞,不停的叨咕着:“狐仙大人勿怪,狐仙大人勿怪,小人不是有意冒犯的,小人手拙给大仙赔礼了。”
乌子虚和莫须有连忙下了炕,一前一后抱起了李老娘,乌子虚安慰道:“李老娘不必如此,你可摔疼了?”
李老娘一把抓住乌子虚的双手问道:“你是不是不怪呀,是不是不怪呀。”
乌子虚关心的说道:“你一心为我,我怎能怪你呢。”
李老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往门外走去了。乌子虚跟着出了门,见李老娘慌慌张张的出了院门进了自家的院子,以为她是害怕而回了家便转身回到了屋里。
莫须有正在屋里收拾打碎的磁碗和洒落到地上的脏物,他见乌子虚进了屋后说道:“公子,她走了,这回你好好的吃吧,我已经吃饱了,一会儿你吃好了,我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下去,咱们再睡个回头觉,这一大早的被李老娘搅的晕头转向。”
乌子虚点头上了炕,拿起馒头就着咸菜仔细的吃着,他吃完后,把鞋一脱,躺在炕上说道:“我昨个一夜都没睡好。”
莫须有见乌子虚吃完了饭,上前把碗筷都撤了下去,把炕桌擦干净也准备睡觉时,外边的院门嘎吱一声响了。莫须有抬头一看是李老娘拿着两个鸡蛋和一个粗磁碗从外边走了进来。
莫须有摇了下乌子虚的胳膊道:“公子别睡了,你的觉是睡不消停了,李老娘又来了。”
乌子虚无奈的又起身端坐在炕上,李老娘此时又是笑容满面的进了屋,她把粗磁碗放到了炕桌上推到乌子虚的面前说道:“狐仙大人,怎么样,这个碗是不是和你家的那只有些相像,呵呵,碗虽是我弄破了,我这可是陪你了,你可不要怪我哦,另外这是我陪的鸡蛋。”说着把手中的两个蛋放进了碗里,还说道:“你说这事也奇怪,我刚才一进我家的院子,就听母鸡咕咕的叫,我就过去到鸡窝看了一下,那只最壮的老母鸡,疙瘩一下就下了一个蛋,我刚拾起来它又疙瘩一声下了一个蛋,我一琢磨我刚才做汤正好用了两个蛋,这正是上天让我来孝敬你的,哈哈。”
莫须有只得在一旁说:“李老娘你太见外了,区区一个粗磁碗和两个鸡蛋,我们还怕你刚才摔坏了呢。”
李老娘闻听这话更是来了精神的说道:“我真要好好的谢谢狐仙大人,你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早就禁不起这么摔了,可刚才硬是没有事,也不觉得疼,浑身轻飘飘的,都是狐仙大人保佑。”
乌子虚已经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恭维的话了,他对莫须有说:“快准备香火请狐仙,速为李老娘解犯愁。”
十三回李老娘求福加寿 乌子虚有苦难言 中
香案摆上,香火缭绕,乌子虚盘腿端坐在炕中,李老娘不由自主的跪倒了地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乌子虚,一柱香的功夫快要过去时乌子虚仍旧安然的盘坐着,莫须有不知红狐因何未到,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李老娘早已跪得双腿麻了,合十的双手也酸了,但她还虔诚的坚持,要以诚心感动大仙。
乌子虚的神魂端坐了一会儿后感到浑身轻飘飘的,像有股气体拖着似的轻轻的飘离了肉身,在半空中游荡,那感觉似是在风中飞翔,似是在深海中畅游,美妙之情难于言表。乌子虚想与莫须有一同分享这神境之感,大声的召唤莫须有的名字,可是莫须有纹丝未动。乌子虚气了,飘到了莫须有的身旁伸手去抓他的头发,但他的手像空气一般穿过莫须有的发间,莫须有丝毫无察觉。乌子虚怕了,他留恋人世,还不忘功成名就,他悬在半空中手刨脚蹬,大声呼喊,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刚才的美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恐慌与无助。
就在此时,乌子虚听见了嘎嘎的笑声,那声音似是相识,异常熟悉,听到了声音的乌子虚精神百倍,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乌子虚寻声望去,一团红影一闪而来,停立在乌子虚的面前。乌子虚大叫:“红狐,你为何才来?”
红狐笑意未减的说道:“你就这么小的胆子呀,哈哈,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乌子虚被羞臊的红了脸,却还争辩道:“你少说风凉话,我有什么怕的,就那一个破皮囊,不要我都不怕。”
红狐成心与他抬杠道:“你不稀罕就把他送给我,你在这游荡也不错,这是三界之外,不过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乌子虚骂道:“那我岂不成了野鬼!”
红狐笑言:“你还不如鬼呢,你进的不是冥界连鬼都当不成。”
乌子虚看到红狐得意的笑不免有些伤了自己的颜面,他伸腿一踢,以为会像抓莫须有一样没有知觉,不想这一脚踢的重了些,红狐被踢出了一仗多远,头朝地摔了下去。
乌子虚惊呼:“红狐。”两步跨上前去,抱起红狐仔细端详,怎奈红狐声息全无,身体也开始转凉。乌子虚汗如雨下,双手发颤,嘴唇抖擞着不知所措,他大声呼喊着:“长英,长英快来!”
正当乌子虚六神无主之际,他只觉得手心有鼻息之气,他猛然一震,红狐从他手中跃起,跳上他的肩头,用尾巴蹭着乌子虚的脸问道:“你可怕了?”
乌子虚惊魂未定,对次突如其变毫无防备之心,吓得手脚冒了冷汗,双手依然抬着,腿也迈不开了步。定了下神的乌子虚才晓得是红狐戏弄于他,乌子虚气得七窍生烟,抓起红狐的尾巴把它倒提起来。
红狐没有防备被这么冷不丁的一下就给倒拎了起来,它四腿乱蹬,眼前金星四射,舌头吐出了老长。
乌子虚边甩红狐边问:“你可服了?”
红狐嘴硬,大叫道:“不服。”
平日里莫须有对乌子虚顺从惯了,从未听过这等顶撞之言,乌子虚把红狐向上一提,顺势放开它的尾巴,抓住它的一条后腿,做出要远投的架势问:“你还再戏耍我不?”
红狐依旧大叫:“弄死我也不服你。”
就在这僵持之时,就听一句训斥声喊道:“你还不放手?”
乌子虚闻听忙松了手,红狐唉了一声,应声又摔到了地上。
来的人非是旁人正是长英,她本以为红狐与乌子虚、莫须有既以熟识,人间所求的小事就完全可以应对,她便可以专心修仙了,不想她坐到洞中还是放心不下,始终心神不宁,故来此一看,果真差点出了大事。
长英气的二目圆睁,一道寒光射向了乌子虚,乌子虚顿时觉得不寒而栗,似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赶快把抓过红狐的双手藏于身后。
长英怜惜的走到乌子虚的脚下,弯腰抱起摔在地上的红狐。红狐见了长英,委屈的哭了起来。长英把红狐抱于怀中,用手抚着它红的发亮的毛说道:“别伤心了。”
红狐依在长英的胸前啜涕道:“英姐,你若晚来一会儿,我便要被他摔死了。”
乌子虚慌了神,双手拿到在胸前摆着说道:“红狐兄误会,我绝不是此意,我也只是想玩笑一下,不想适才确实有些过了。”
此话一出长英更是气了,柳眉倒立,口出冷言:“哪有此等玩笑,何止有些过了,实在不想是这种读书人所为。”
乌子虚被训的红了脸,低头辩言:“我只想到红狐是仙体,我不能奈何它,因此才下手重了,姑娘见谅,小生以后再也不了。”
长英仍然没有息怒的样子,说道:“此地非人间,红狐与你没何不同,你见它早没了还手的力气,就该放手才是,却还死死的抓它不放。你如此狂妄,听不得一点戏言,自命清高,妄读圣贤书。”
若是旁人乌子虚定是听不得如此数落,但换了长英,乌子虚既有三分仰慕,更有七分爱慕,任其说骂,只要她不被气得一去不返就好,等到长英骂够了,乌子虚仍躬身仔细听着,比对待学堂里的老先生还要恭敬。
红狐虽是个牲畜,但它也识大体,它也怕万一长英因此事与乌子虚闹翻,那么它们不知要等几百年才能再碰上这种有仙缘的人,那样也误了长英和自己的修行了。它在长英怀里眨眨眼睛,用舌头添添长英的手腕道:“英姐,那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呢,一柱香的功夫如果到了,我们还不去,恐怕别的鬼魂该去抢身了。”
长英猛然想起此事,低头一看,那柱香已烧得只露着香头。在乌子虚的屋外有五、六个野鬼,狰狞的抓着窗子往屋里探望。
长英问红狐:“你可还能去?”
红狐破涕为笑:“没事,不用劳烦英姐,那老婆子未必有啥大事,我足以应对。”
长英点头,放下红狐,一道红光闪去,红狐附到了乌子虚的躯体中。
红狐离开后,乌子虚刚想上前向长英表白几句离别的相思之苦已表衷肠,不想长英未理乌子虚,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乌子虚。乌子虚失落之余无意间往下面一看,几个衣衫褴褛的野鬼,露着凶光,扒在自家的窗户上看,吓得他跌倒而不能站立。
红狐附到了乌子虚的身体后,仄仄的伸了个懒腰,扭了下脖子,还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胯骨。莫须有殷勤的上前问道:“可是红狐来了吗?呵呵,看这个架势就不像我们家公子,你怎的才来,我都等了你老长的功夫了,你怎的,难道还有旁的重要的事在办吗?”
红狐听了莫须有如此嘘寒问暖的说了一通,竟然鼻子一酸,俯在莫须有的肩头上哭了。莫须有吃了一惊,像哄小孩似的拍着红狐的背说道:“不哭,不哭,你平日里那么机灵,还有什么委屈呀,如果有就尽管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了。你看我平素里嘴杂,什么事都说出来也就不记在心里了。”
红狐爬在莫须有的肩头上说:“我对你们家少爷谈不上好,但也不坏,为了守住他的尸身,我在这呆了七日,而今天我一句笑话他居然差点摔死我,怎能不让我伤心!”
十四回李老娘求福加寿 乌子虚有苦难言 下
莫须有听了也倒吸了口冷气,抬起红狐的头上下左右全身仔细看了一遍问道:“你没事吧,真的摔到了,哪里摔疼了,我给你揉揉,我们家公子脾气急躁,你是知道的,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我们公子呢,他现在怎样?”
红狐吃醋似的推开莫须有说道:“他好着呢,你只想着他,我差点摔死你都不管,我的胯骨还疼呢。”
莫须有忙上前揉红狐的胯骨说道:“我怎能不想着你,你说摔了,我也先问你再问的我家公子,你倒挑起理来,亏你来的时候我还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红狐听了莫须有这么说满足的有了笑意,它低头一看,炕下面还有个不住磕头的李老娘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须有忙对李老娘说道:“狐仙大人来了,你有事尽管和狐仙大人说,狐仙大人都会办到的。”
此时李老娘已吓得不知想求何事了,颤颤巍巍的不敢起身,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还是跪着说好了,我先给狐仙大人请安。”说着就磕了一个响头。
磕过了头,你老娘凑到炕沿边,扒着炕沿问道:“问狐仙大人,我有个孙子,你看他能做多大的官,我家是否有出大官的风水,你看看几代或十几代后能否出个皇上?”
红狐眨了眨眼睛,掐指算了算说道:“你孙子认不过百字,以后是个打柴的,没有官运,你家祖上是打猎的,没积下什么德,三代之内是不会有做官的命,三代后的事你也不知道早投胎到哪家了,还是莫问了,我算了也只能告诉你家上至三代下至三代的事。”
“哦,哦”李老娘微微点头,自语道:“三代以内的事,三代以内的事。”
李老娘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儿子总听她媳妇的话,不听我的话,狐仙大人是否可以让他以后都听我的话。”
红狐又笑了,想着刚才受了委屈,此时该拿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婆子戏谑一下了,也开开心。想到这里红狐说道:“这个好办,我把你的儿子弄成聋子,以后谁的话他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到你说的话。”
李老娘一听摆手道:“这可不行,我儿子每日上街买菜呢,聋子可不行。”
李老娘又问道:“我家儿媳妇的肚皮又鼓起来了,你看这回她生个啥娃?”
红狐眼皮都不抬的说道:“女童。”
李老娘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又自言道:“又是个赔钱的货,进门有十多年了才生了一个带把的,生了三个丫崽子,又要来一个。”
李老娘又强挤出一副笑脸对着红狐问:“狐仙大人,你看我今年如果养两头羊中不,去年我养了头牛居然死了,害我白搭了两吊钱。”
红狐不耐烦的答道:“可以,买一对,明年这个时候能下两只小羊。”
李老娘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奉承道:“狐仙大人可真灵,我昨个才从王老四家相中一对羊,正是一只公的一只母的,等晚上我就把那两只牲口牵回来。”
“红狐大人,我这半年来老梦见我死的了老头子,你看看这是为何?”
红狐被这些零碎的小事问的有些不耐烦,他打着哈欠说道:“一般,你家太抠,不给他烧纸,他跟你要钱来了。”
李老娘信服的点头答道:“回头我就给他烧,这个死老鬼,活着的时候就知道要钱买酒,死了也不忘这个。”
莫须有在一旁好心提醒李老娘说道:“你有何要紧的事快对狐仙大人说,让狐仙大人好给你办,一会狐仙大人走了,你就办不了了。”
李老娘似乎有些事还没有问到,很不情愿,但又怕红狐走了,她赶忙问:“狐仙大人你看我的命如何,我还有几年到寿?”
红狐睁眼看了一下李老娘,又闭上眼睛说道:“穷命,一生劳碌,六十三亡于冬,一口薄棺材。”
李老娘明明知道这辈子她没有过上过富裕日子,但被说出来,她心里却很是烦感,从年轻的时候她就盼着自己能嫁到有钱人家去当少奶奶,可惜自己长相一般,家境贫寒,提亲不是杀猪的屠夫就是阉牲口的假兽医。等得都成了老姑娘没法嫁了柴夫为妻。生了七个丫头片子和一个儿子,丫头都是泼出去的水,每个都赔了些嫁妆出门后也极少回过娘家。李老娘到老也不甘心自己是个穷命,她想多活几年过上有钱人穿金带银的日子。李老娘想了想后对红狐说道:“狐仙大人,我也没有什么可求的了,六十三到寿我也就两年多活头了,我寻思着你神通广大,能救苦救难,你也帮帮我,我也不多要,你就给我加十年的寿,再给我点富贵命,让我也弄个庭院和几十亩粮田、穿带点金银,我儿子也就那样了,你别让我的孙子也当个柴夫,你求求天上的文曲星君,我孙子不当状元也成当个榜眼也可以,到时候弄个官,也有点油水,这样家里的祖坟也冒冒清烟。”
红狐一听妈呀一声叫道:“这些事你求的还不算多,况且这些都是违背常理之事,让我如果去做。”
李老娘连忙磕头道:“我们一家从此感谢狐仙大人的恩德,我回家一定把你给供起来,一日早晚必诚心香火不断,你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这件事定要帮我。”
红狐禁不住李老娘的哀求说道:“你太贪心了,哪有求如此多事情的,我只能依你一件事,你自己好好想吧。”
李老娘听后也犯了难,她仔细琢磨着该选哪样,她又想再求求红狐让它把所有事都给办了,莫须有在她耳旁小声说:“李老娘你快想好选一个吧,你若再求惹怒了狐仙,他一件事也不给你办。”
李老娘张着嘴听完,觉得有道理但又有些舍不得,她皱褶眉头想着该求哪件事。李老娘首先把给孙子求官的事给否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孙子不过四、五岁,等他做官也是二十几年后的事了,自己早已等不到那一日了。真正犯难的还是她自己到底是想加福还是要加寿的事,如果加福,自己也就过两年的好日子,死后的东西都要留给听媳妇话的儿子,加寿呢,能多活几年,自己也能再吃喝点,虽是穷命但是粗茶淡饭还能吃饱,儿媳妇倒也能端茶倒水不算刻薄,想到这里李老娘毅然的决定自己要加寿。
红狐听完后问道:“你可想好了?”
李老娘坚定的答道:“想好了,我想加十年的寿。”
红狐摇头说道:“不行,我只能给你加三年。”
李老娘低头想了想,一咬牙,点头默许了。
红狐觉得加寿的事难办,它便用心传之术呼长英来之,长英闻听后,一脸怒色道:“加寿便坏了生死两界的规矩,你怎么能随便答应善作主张。”
红狐撒娇道:“那老太婆求的心烦,我便应了,我知道长英姐会有办法的。”
长英笑着摸了摸红狐说:“你先回吧,我来办。”红狐高兴的离开了乌子虚的身体。
片刻功夫,乌子虚的声音变成了女人之声,李老娘吓得忙磕头,莫须有虽未见过长英但他常听乌子虚向他提过,也忙着磕头见过长英。
长英道:“不必多礼,我还有事,办完要走。莫须有你去准备一个火盆,一打黄表纸,一个布人,速回。”
莫须有听了吩咐像接到圣旨一般跑了出去,一会儿功夫东西准备妥当,长英让李老娘上前用银针刺破她的中指,把血挤到了布人的身上,且写了“李氏”二字,又用笔在黄表纸上写天书一封,和着纸人一起烧之。之后长英说道:“事已办好,布人替你三年,你若有心就去庙里求尼姑、和尚给她超度一下。”
说罢,乌子虚的身体便躺下不动了,李老娘本想上前帮忙,可莫须有却说:“李老娘,你回家吧,你也忙呼一天了,这的事你帮不上,一会儿我家公子就回来了。”
李老娘不情愿的离开了乌家,走到院外还不时的回头看上几眼。
长英离开后见到了乌子虚,乌子虚刚要上前搭话,长英还板着脸道:“你回吧。”便一伸手把乌子虚的魂魄扔回到躯体之中。
乌子虚回来后闷闷不乐,但还是勿忘起身拿笔记下此事:人有生死,也有贫富,都相盼有富贵之身,但岂能都为权贵,上既有九五之尊,下也有贫民百姓,不可世人都治理天下,如此各自为政来治理何人;也不可都为农夫,群龙无首则天下大乱矣。而富贵与性命权衡,人舍富贵而贪其命,有命尚可活,有财无命,财乃他人得也,到头来人财两空。如此看来,钱财不及高寿也。
十五回千亩粮田化云烟 一病不起险丧命 上
乌子虚此番回来始终有心事一般,不言语,不展眉头,眼睛也黑了一圈。莫须有很是心痛,他知道是因为红狐的事才会让乌子虚如此懊恼。莫须有怕自己说错话也不好劝慰,只好轻声问道:“公子为何这般不高兴,从前公子从未这样的,公子有什么事就对小的说。这次红狐受了委屈还对我说了呢。”莫须有感觉自己说露了嘴。忙打自己一嘴巴说:“公子,我就乱说的,你别当真,你看我这张破嘴都说啥话了!”
乌子虚听了莫须有提到红狐起初有些吃惊,而后想想红狐诉苦也是正常,便问道:“红狐都和你说了些何事?是不是我差点把它摔死。”
莫须有见乌子虚没有生气便壮着胆子说了起来:“我说公子的脾气却是要改些,对我倒无所谓,我们都从小一同长大,一起吃住,不分彼此。可外人不同,受不得这些,红狐还好,虽是小气了些,不过诉了诉苦也就罢了。”
乌子虚的深情黯淡了下来,口中说道:“连你也这样说我。”
莫须有见乌子虚没了往日的霸气,不是一脚向他踢来,反而更加担心,上前晃动乌子虚的肩膀问:“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我若说错了话,你尽管踢我,小的不会说出一个不字来,你可别这样不吭声,你若有事我如何对得起故去的老爷和夫人。”说着还用手拭着眼角的泪珠。
乌子虚最见不得别人流眼泪,莫须有这一哭反倒弄得乌子虚气急了,大骂道:“哭什么哭,公子我还没死呢,就开始哭丧了。”
莫须有一下被骂醒,觉得这才是平日的乌子虚,转涕为笑并问道:“公子晚上吃些什么,我这就给你做去。今天被李老娘这么一折腾,我都不顾不得买菜,外屋还有一个大冬瓜,我给你炖一碗清淡的冬瓜汤去去火怎样。”
乌子虚头也不抬的摆手道:“快去,我确实饿了。”说完便顺手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晚饭时乌子虚吃了一大碗的冬瓜并喝了半舀子汤外加了一个棒子面的饼子。冬瓜汤清淡可口,冬瓜肉厚嫩滑,乌子虚吃的特别顺口,极少的夸奖了莫须有几句,莫须有如得了天大的芝麻似的,笑的合不上嘴,屁颠屁颠的收拾下了碗筷,铺了炕。
乌子虚躺在炕上反复思索长英说的几句话,似是觉得有理,却又觉得她偏袒红狐。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以后对红狐好些便是了,正当他刚要入睡之际,觉得腹中有些涨闷,他知晓是自己贪食了,要去外边排泄一番,便要披衣下地。此时的莫须有还未睡熟,觉得身旁有动静后他揉着眼睛问:“公子要水吗?我去给你倒。”
乌子虚此时已下了地,他一路小跑的说道:“不是,我去外边解手。”
莫须有抬起身,把脖子伸向炕外喊道:“公子,外边黑,你要拿着油灯,小心掉下去踩了一脚屎回来,要用我陪你吗?”
就听到外边乌子虚急匆匆的脚步声并回答道:“不必了。”
虽是盛夏,晚间推门出屋却还有几丝凉风吹来,乌子虚右手拿油灯,左手从右肩上拽了拽了滑下的衣服。三两步走向了屋后的茅房。乌子虚把烛台放在台阶上,顺手抓了把稻草已备完事之用,哼着小曲蹲了下来,他将尽排泄完之时,只听前边有瓦片落地的声音,乌子虚原以为是谁家的猫在作怪,便大吼了一声,之后并没有听到猫的叫声,乌子虚感到纳闷之时,一阵乌云遮住了头顶上的月亮,凉风袭来,吹得油灯左右摇曳,灯光渐渐变小,变成了一个小蓝点,周围成了一片漆黑。乌子虚心慌了,随便用稻草擦了下屁股,提起裤子要往回走。在他站起之时,油灯噗的一下亮了起来,红通通的火苗上下跳动,跃跃欲试。一瞬间乌子虚的影子被拉了老长,一直映到了墙上。看到墙上的影子,乌子虚想到了趴在自家窗上的那几个野鬼。回到人间的乌子虚肉眼凡胎和普通人一样看不到这种灵异之物,但他心中暗想那几个鬼定还没有走,没准就在他的身边。他越想心中越怕,觉得那几个鬼一定在他的左右,他们在吹着灯芯,向他做鬼脸。乌子虚拿着油灯,一溜烟的跑回了屋里,插上门,把油灯放到炕沿上,跳到炕里,蒙起薄被单才觉得安稳了,砰砰的心跳也平稳了许多。
莫须有被乌子虚的举动惊醒,他半睁着眼睛吹灭了油灯说:“大热天的,别捂着脸,把被单搭在肚皮上别让凉气进了肚子就好。”说着把被单从乌子虚的脸上拽了下来。
乌子虚正好看见窗上婆娑的树影,又联想到几个鬼张牙舞爪的向他扑过来。他闭上眼睛,紧紧的抓住莫须有的胳膊不放。可他还是不安心,总觉得耳边有动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像冤鬼的哭涕时近时远。乌子虚抬起莫须有的胳膊放在自己的头上,压住耳朵,他靠近莫须有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才算勉强的睡去。
次日清晨,莫须有抽胳膊起身时,乌子虚也被碰醒了,他问莫须有:“几更天了?”
莫须有答道:“五更都过了,我起来去做早饭,你昨夜抱了我一夜的胳膊,今早起来酸疼死了。”
乌子虚没有理会莫须有说的话,斜眼看一下外边天亮了,心就有了底,因为小时候他常听老人讲,鬼怕鸡叫,天亮鬼就不敢出来作祟了,因此乌子虚安心翻身睡去。
因为晚间没有睡好的缘故,乌子虚白天睡的格外的香,日上三竿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莫须有见实在叫不醒他便独自吃了饭干活去了。
睡到晌午,乌子虚勉强吃了点饭接着与周公相会。等到太阳下了山后乌子虚才算睡足。此时精神头足了的乌子虚又不免又些后悔,这觉白天都睡足了,晚上可如何睡。乌子虚只好手捧史书在油灯下打发时间。中间莫须有叫乌子虚睡觉,乌子虚都生气的回绝了。
又一个漫漫长夜,清晨鸡鸣后,乌子虚如释重担般的伸了个懒腰,起身吹了灯,洗了脸。这时莫须有也起来,开始做早饭。莫须有一面劈柴做饭一面盯着乌子虚。简单的稀饭、馒头,乌子虚吃饱后接着拿起书看,此时他以困意足足,实在无心读书,想到晚上青灯古书不能入睡,乌子虚还是决定忍着困意等到晚上再睡,免得受惊吓之苦。无事的莫须有觉得乌子虚行为古怪,视线依旧不离乌子虚。乌子虚被看得不耐烦了,把书放到桌子上,紧皱眉头说:“公子我头上长角了吗?”
莫须有满脸疑惑的问道:“公子脸色不太好,眼睛都发黑了,面色不白皙了,看你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好像又不是若有所思,好像就是我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别说,我一夜未睡精神能好吗,每每黑夜我都想着会不会有幽魂野鬼到处游荡。”乌子虚有事从不瞒莫须有,两人相依多年无话不谈。
“就这等小事啊,公子,你若怕,我去清心观找了然大师,给你写副灵符挂到屋内,保你的睡的安香。”
“呸,满脑袋糊糊,了然大师那点骗人的把戏还是我给他赶跑的,你还信他。”
莫须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哈哈,这事我都给忘了,是红狐把了然打的屁滚尿流,听说他回去后七日都未出道观……”
“好了,好了”乌子虚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起身说道:“我去外边走走,驱赶困意,晚上好入眠。”说着出门而去。
乌子虚出门后犯了愁,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已名扬万里,到哪里都有人认得他,围前围后,问东问西的好不自在。没法,他只能向没人常去的后山走走。
后山是个不高的小山包,这里可是块风水宝地,面临溪水,太阳出来先照到山上。这里自然就成了阴宅之所,除了一个看坟地的老头外,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此。乌子虚怕鬼怕的厉害,他虽是并不情愿来此,却恋着这条溪流,炎炎夏日可以入水清凉一番。
乌子虚跳到溪流里扑腾了几下,自己一人实在无聊,看见岸边有片瓜地,几个绿油油的大西瓜非常喜人,他顿觉有些口渴,上岸穿了衣服,找瓜田主人,准备买个瓜吃。
乌子虚找了一通也未见人影,偷拿又怕有辱斯文,便硬着头皮往山上的茅屋走去找人。
茅屋很简陋,不过院子很整洁,还搭了个小凉棚,如果没有一个个土馒头,这里绝对是修身养性之所。
乌子虚好奇的推开院门,问是否有人。这时在凉棚下乘凉的老汉应声而起,笑呵呵的请乌子虚院里坐。乌子虚打量了老汉一下,他身材不高,偏瘦,粗布衣服,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
乌子虚进院后说明来意想买个瓜,老汉笑道:“瓜是自己种的,也吃不了,谈何买卖,你若口渴,我给你摘个吃。”
片刻功夫,老汉摘瓜而回,拿凳给予乌子虚坐下。他坐对面,用手披开西瓜,分于乌子虚吃。
西瓜入口,清凉爽滑,甘甜沙脆,乌子虚不住的夸好。吃着瓜时不爱攀谈的乌子虚也说起话来问:“老伯,平日里可是你自己住在这里。”
“是啊”老汉也是个爽朗之人“我家祖辈就给有钱人家看坟,不知有多少年了,都是我一个住在这里。”
“难道你不怕?”乌子虚有些惊讶。
“怕什么啊,这里无豺狼,没虎豹。”
乌子虚更是吃惊的问道:“可这里是鬼怪出没之所啊。”
“哈哈”老汉笑道:“那更没可怕,如果有他们还能给我做伴,免得我凄凉,这些鬼怪都在心中,你说他们有但又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从未妨碍过谁,既然没过亏心事,又何惧怕厉鬼上门。”
“鬼在心中”乌子虚点头赞赏这句话,没想到如此深奥的道理被这个看坟的老汉这么轻易的解释明了,就连书院里之乎者也的老先生也未必能说的这么透彻。
鬼在心中,心不想即不怕,乌子虚心结打开,起身拱手向老汉道谢。临别之时,乌子虚赠与老汉银钱,老汉不要,但推辞不过乌子虚便送他瓜两个作为回礼。乌子虚欣然接受,拿着西瓜下了山。
十六回千亩粮田化云烟 一病不起险丧命 中
不知道是老汉的话真起了作用还是乌子虚白日里走累了的结果,当晚他睡得十分的安稳,还难得的打起了呼噜,幸好莫须有是雷打也不醒的人,不然一定被吵得睡不着。
清晨乌子虚鸡鸣而醒,伸了伸懒腰,更难得的在院内跑上几圈,练了练伸拳踢腿的把势,惹得在一旁干活的莫须有看得发笑,乌子虚也不恼,笑着说道:“你家公子又不是耍猴,你有何好笑。”
莫须有手抱柴草边走边说:“公子自小读书,没动过筋骨,这直腾腾的出拳出脚,到让我想到了过年时镇子里来演的皮影戏。”莫须有还回味的唱了起来:“我赤手空拳对付七大汉,那几个草包的皮囊被我打翻,我驾上枣红马飞奔而去,不除暴安良誓不还。”
可巧莫须有正唱在兴头上,天上飞来两只乌鸦‘呱呱’的叫了两声。乌子虚听后大笑:“哈哈,连鸟都不稀罕你唱的。”
莫须有却是眉头一邹说道:“公子,好像不好,要有死人的事。”
乌子虚抬头看看天,一片晴空,他对莫须有讲道:“别乱讲,好好一早晨说些丧气话。”
莫须有急忙把柴草抱进屋,嘴里嘟囔着:“乌鸦叫是报丧的,一定是有人要死了。”
吃了早饭,乌子虚在院里闲坐,就听到外边急匆匆的叩门声和嘈杂的说话声。莫须有快步到了院门前大声问道:“何人敲门,有何事?”
就听外边有个迫不及待的声音喊道:“求乌大才子救人一命,眼看这人要归天了。”
莫须有不敢随便答应又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到寿之人,我们公子是不看的。”
外边的声音更急了,喊道:“非也,非也,此人无病,而立之年刚过,家有一双儿女,还有老母一人,请乌大才子行行好吧。”
乌子虚也是个心软的人,他叫莫须有打开门让外边的人进了院再说。莫须有忙手忙脚的打开院门,一群人抬一垂危之人闯入院中,而后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掩面痛哭,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乌子虚四周打量一番,一群人中还有不少穿着衙门里的行头。刚才叫门的是衙门里的师爷,名叫师杰。
乌子虚在学堂中有时无趣逃学便到衙门口听案,因此他在远处见过这位师爷——师杰,对于他,乌子虚也早有耳闻,县官乌涂是个糊涂官,东西南北难辨,衙门中的案情有些还是要师杰来断。师杰是个本分老实的师爷,心中装着百姓,做事不偏不向,很得民心。只是他资力尚浅又无银子买官,只能在县官手下做一师爷,因此又有人说他起的名字不济,杰本是杰而出色,可他姓师,师杰,师爷,一辈子就是个师爷的命。
师杰走出人群中向前,躬身行礼说道:“再下师杰,这位妇人于张氏求您救她的夫君。”
此时的于张氏已不会言语,拼命的流泪点头。乌子虚让莫须有扶于张氏起身坐到椅子上。自己来到被抬着的人前面,仔细端详了一下,此人三十多岁,只有微微气息,身上并无药味,可见没有吃过药,乌子虚拿起他的手,号了下脉,病人除脉象微弱外没有异常。乌子虚盘算可能是中了什么邪气,正是七日之约,一会儿叫红狐去除邪气,此人应当可以痊愈,便点了下头。
莫须有知道是乌子虚答应医病了,但他不想把病人往屋里抬怕沾了晦气,便叫来人把病人抬到了凉棚内。凉棚其实是原来的牛棚,乌子虚父母死后家中人丁不旺,便不再养牲口,莫须有找人把牛棚重新修缮了一下,成了一个凉棚。夏天炎热时在里面搭两把椅子而卧,十分凉爽。
凉棚内无床,于张氏忙起身让出椅子来,莫须有又搬来一把椅子,把抬病人的木板放在两把椅子上,正好平平稳稳。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院外又乱成了一片,一下又闯进了二十几个人,本来挺大的院子,顿时水泄不通。而且后来的一伙人不像善类,进院大吵大闹,就是要找乌子虚。
莫须有走到乌子虚的耳边说:“这是镇上的孙府家人,这日之约是被孙府约了。”
莫须有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周围人也听了清楚,人群中还有人小声咒骂:“都破落了还这么张狂。”
乌子虚本是个性急易恼的人,但红狐之事过后乌子虚确实改正许多,今日又有将死的人前来投医,所以乌子虚不想多闹不快,向前走了一步问道:“哪位是孙家公子?”
人群中站出一青年,一眼看去,样貌品行不佳,一脸轻狂表情,目中无人,仰脖叉腰,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答道:“本公子在这里。”
乌子虚压了压怒火说道:“在下是你们要找的乌子虚,我知道家奴与孙府订了今日求事,可眼前情形公子想必看得一清二楚,此人尚有游离之气,若不赶快救治恐怕必死无疑,今日是我失约,下个七日公子请来,无论怎样我都会给孙府效劳,而且银子分文不取。”
乌子虚从未说过如此好话,今日好话说尽,人之常情,他想孙家应当能走,不想孙公子在乌子虚家耍赖皮的大喊着:“我家排到今天,为何平白让与他人,让公子我多等七日,我家银子又不少给你,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他手下的家丁跟着起哄。
此时师杰与于张氏同时过来求情,孙公子不管其他,依旧耍泼喊道:“他的死与我何干,你们等待七日好了,他死了又如何,乌子虚不是神通广大吗?他死了你们再求乌子虚让他活过来,这不更显得乌子虚神通嘛,哈哈。”
乌子虚气得双拳紧握,心想这个不良之徒,心中对我不敬却还来找我,富贵人家多败子,你家败落实属活该。乌子虚面露怒色,双眼直射孙家公子,寒气逼人,孙公子不禁打了个冷战,心中有些敬畏,眼睛故意撇向一旁。
乌子虚大喊一声:“送客。”便回头转向病人这边。
莫须有听公子发话忙上前说:“孙公子请回吧,今日确有难事,你家之事也并非一日之因,就是再等七日也不妨,若真惹恼了我家公子,恐怕再无二人可以为你家效力了。”
孙公子身边的几个家丁也早听说过乌子虚的传奇之事,小声对孙公子说:“公子,我们先走吧,我们来求人,别把人家惹恼,听说他厉害着呢,挥手能刮起黑风,能把我们刮出十几里地。”
孙公子听到这些心里有些怕了,旁边一些衙役也忍不住心中的气愤,各个怒目相视,有的还掰起手指,骨节发出吱吱的声音。孙公子见势不妙,转身就走,走出院门还不忘说道:“乌子虚,你与本公子定于下七日求事,若在失约,公子定不饶你。”
莫须有看不惯他们猖狂,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口中骂道:“还想与我们公子较劲,谁饶不了谁还不一定呢。”
乌子虚在一旁叫道:“别多事了,快准备香炉,救人要紧。”
莫须有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回屋取来香炉和檀香三柱点着。乌子虚心中默念红狐,檀香的烟火中间一柱直升向上,左右自然向两边弯斜成了一个花朵状。乌子虚感到自己也像青烟一样飞了上去,半空中乌子虚碰到了红狐,他十分内疚,问道:“你可好些?”
红狐并不记仇,笑着说道:“哎,过去的事我都忘了,你在这里看好吧,我救人去了。”说罢便进入了乌子虚的身体内。
众人看到坐着的乌子虚突然打了个冷战,然后微微睁开眼睛,矫捷地蹦到了莫须有的身上。乌子虚的身体是健壮高大,莫须有则身体瘦小,哪里抱得动他,所以被冷不丁被砸倒在地。莫须有躺在地上呻吟着:“你这个该挨千刀的红狐,又来作弄我,我的屁股啊,疼啊,还有我的腰,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是这么样子,还往我身上蹦。”
红狐听的笑了起来:“我是稀罕你嘛,你看我咋不往别人身上蹦呢。”
其他的人知道是狐仙到了,都不敢做声,于张氏一时胆怯,更是面色苍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师杰壮着胆子,小声说道:“狐仙大人,病人危重,请劳烦尊驾为他医治一下。”
此时的红狐还是坐着莫须有的肚皮上不起来,嬉笑着晃荡着身子说道:“他死不了,我来了还怕他死了,就他那比鸡大不多少的心眼,活该他想不开要死。”
此时的莫须有按耐不住道:“我的红狐老爷了,好了吧,一会他没死,你把我给压死了,我、我已经喘不上来气了。”
“哈哈、哈哈”红狐开心的跳了起来,旁边人也把莫须有扶起来。红狐又跳到病人的左右看看说道:“他没病,睡一觉就好了”说罢用手从他头部上方划过后,就又来缠着莫须有给它做好吃的,丝毫不理周围的人。
旁边有会来事的衙役提醒,给狐仙大人弄好吃的去,便有人飞奔着去镇上买鸡,还有的跑去打酒,忙的不亦乐乎。
莫须有看着红狐道:“你就闹吧,看把他们折腾的,你要想吃什么偷偷告诉我就好了,我去给你弄。”
红狐翘着腿,喝着茶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帮他们这么大忙,医好了人,吃一顿饭也是理所应该,你等好吧,我吃好了,那个小心眼的病也好了。”
第十七回千亩粮田化云烟 一病不起险丧命下
烧鸡买回,好酒备足,红狐自顾吃喝,毫不理会身边的人。周围的人只管老实站立,不敢多言,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怒了狐仙大人。唯有于张氏,心中忐忑不安,紧抓衣角,咬着嘴唇不敢让眼泪流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红狐的肉吃够了,酒喝好了,坐在凉棚下悠闲的乘凉,莫须有在一旁给红狐扇着扇子。其他的人又热又累,站得两腿发麻,心有埋怨不敢表现,依旧静静的等待。这时就见躺在木饭上的张心斋哼哼了两声,然后申个懒腰坐了起来。众人大喜过望的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有的拉拉他的手,有的摸摸他的头,于张氏看到丈夫醒了过来,更是激动万分,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爬到木板前拉着丈夫的手放声大哭。
张心斋被眼前的一幕给弄呆了,吃惊的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说罢,他环顾四周,见自己坐一条长木饭上,也未在自家的院子,周围又围满了府衙里的同事更是大惑不解,便问于张氏:“这是怎么了,我在哪里呢,你又为什么而哭?”
于张氏刚要告诉给张心斋实情却被红狐给制止了,红狐嬉笑道:“你若说了,他立马又死了过去。”
于张氏顿时闭住了嘴,不敢言语。
红狐让周围人散开一些,他走到张心斋跟前问道:“你这觉睡的可好啊?”
张心斋不认得眼前的人是谁,但出于礼貌张心斋还是很仔细的答道:“睡的甚好。”
“哦,睡的好”红狐绕着张心斋走了两圈又问道:“你可有做梦啊?”
张心斋顿了一下答道:“是个好梦,只是有些可惜。”
红狐坐回到椅子上,接着说道:“可否把梦里的事,给大家讲一下啊。”
张心斋很是疑惑,四周环顾了一下,师杰在一旁催促道:“你说吧。”
此时的张心斋有点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师杰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讲下去:“既然大家想听,我就讲出来,其实也是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我早年离家的堂叔突然来了一封信,说他将故去想见我最后一面,然后我匆忙启程赶了过去,到那里才知道堂叔已病入膏肓,见我最后一面就闭了眼睛,堂叔虽然家有万亩良田,房屋数十间却无子女一人,他临终前便把所有家产都给了我。我很是感动和心喜,厚葬了堂叔,不想纸烛之火顺风而起,烧了所有的房屋。还好有千亩良田,我因为要回家乡所以变卖了良田,换成银票坐船回来,不巧天有不测风云,路遇大雨,船被狂风掀翻,行李全部丢失,我侥幸逃生。”说完张心斋还擦了擦头上的汗。
红狐笑着说道:“给他端碗茶水插压压惊。”
莫须有听到吩咐,一溜小跑的到屋里端了一杯茶递给了张心斋,张心斋确实讲的口渴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喝过茶后,张心斋很疑惑的问:“我怎么躺在这里,大家又为何都围着我。”
未等于张氏回答,红狐就说了:“呵呵,你不觉得刚才的梦做的有点长吗?”
张心斋点头:“这个梦我记忆深刻,但却不知道和我躺在这里睡觉有什么关联。”
“哈哈”红狐忍不住张嘴大笑:“那哪是梦啊,就是你得了财产,然后又化成一场空了。”
“哎呀”一声,张心斋闻听此言,又晕了过去。
于张氏见状又哭天喊地的爬在张心斋的身上哭,莫须有有些埋怨的说:“他都好了,你还告诉他这么多干嘛,你瞧瞧,人又过去了。”
红狐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道:“救人救到底,他若不能放宽气量,早晚要死于此。”
红狐让莫须有又去倒茶,莫须有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的回屋子倒茶,又端了茶壶出来。红狐拿过茶,撅着嘴喝了一小口茶,然后呲牙道:“有点烫!”
莫须有又找了空杯子要给红狐折倒茶水,红狐拦住了莫须有。大家被红狐弄的不知所措,又不敢言语,于张氏又继续抽涕,求红狐救自己的丈夫。
红狐被于张氏的抽涕声搅的心烦,眉头皱了起来,大家过来拉于张氏,让于张氏进屋歇息。红狐叫住大家,然后说道:“反正我也是等茶凉,先让我给她讲讲为妻之道。”
于张氏不敢怠慢,诚心的跪在地上听红狐说教,红狐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卷着舌头慢慢悠悠的说着:“万物有阴阳,世间有男女,女为坤,像大地一样能包容万物,你能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是没错,只是你的包容心太少,你丈夫的心如针鼻大小,你为妻者没有顺时开导,平素里反而还添油加醋。对外人,你过分挑剔,不懂大度,该着你们夫妻没有这外财。只是你丈夫虽然心小,但还算个本性善良的人,丢了万贯财,保了一条命。”于张氏忙磕头说是,连称红狐教训的好。
红狐看茶水凉了一些,扔下还跪在地上的于张氏。端起了茶杯,甩掉了鞋,赤脚走到张心斋跟前,用口含了温热的茶水,用力朝张心斋的脸上喷去,张心斋口中自语着,又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
红狐问张心斋:“你可想开了?”
张心斋痛心疾首的说道:“此节确实有些难以开解,我家中生活温饱,突降奇财,本是可以福泽子孙的,可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没了,让我如何甘心!”
“嗯,呵呵”红狐像听笑话一样笑了,拉了椅子坐在了张心斋的身边,红狐问张心斋:“你与表叔情同父子?”
张心斋摇头说:“我之前与表叔素未谋面,这次也只是匆匆一见,表叔便撒手人寰。”
“这样啊。”红狐继续慢慢的问:“那你也未曾对表叔尽过孝道?”
张心斋辩解:“我虽未对表叔尽孝,但表叔的身后事都是由我操办,我厚葬了表叔。”
红狐点头,又问:“你表叔既然有那么大的家业,怎么没有妻儿?”
张心斋略思了一下说:“我表叔本有六房妻妾,大婶未有生育早亡,两位妾氏难产而终,一位妾氏病故,另有六男两女,其中三男一女夭折,去年清明表叔与填房、妾氏回家上坟,不想半路遭遇土匪,让表叔回家拿银子赎人,表叔耽搁两日,土匪便将表叔的妻儿全部杀害。”
“原来如此。”红狐点着脚笑了。红狐接着说:“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贪恋这祸害之财,你家虽不大富大贵,但吃喝已足,妻贤子孝,你要了这财,本想福荫子孙,就不怕这财要了你子孙的命吗。你仔细想,你表叔若没着家财,也不会招致匪徒,可怜妻儿毙命,落得孤零离世。你表叔是天上有灵,不想你再有此后路,这些空幻的东西就是一场梦,你却还是没有顿悟。”
张心斋闻听此言如梦方醒,下地给红狐跪倒磕头,感谢红狐救命之恩,红狐一笑了之。
师杰见张心斋平安而醒,心中很是感激,忙拿了银钱给莫须有献上,红狐见到,把银子打翻在地。有些气的说:“今日我与他治病,分文不要,我不是那江湖术士,靠蒙骗为生,到我处求医者,若真为贫困,我必分文不取,但达官贵人,我定要他金银元宝。我刚才说了许多,不知你们懂否,钱财身外物也,尤其你们这些官府差役们,莫为不义之财谋害了他人,也定伤自己的福报。”
师杰也忙跪了下来,认为红狐教训的是,为官者受国之俸禄,应当办为民之事。
红狐抓抓脸,伸了个懒腰,说:“我乏了,你们走吧。”然后坐到椅子上人事不省。
众人不知道怎么办之时,莫须有让大家离开,这些人因此架起了张心斋和于张氏原路而归。莫须有将他们送出门外,返回院中时,乌子虚已清醒过来。
莫须有见乌子虚神情有些黯然,便问乌子虚究竟。乌子虚坦言,他今日是想见长英做个解释,但是灵魂一直悬在半空,并未见到长英,不知长英是否还在生他的气。
莫须有才要说话,乌子虚叫住了莫须有,不让他多言,说自己饿了,让莫须有去煮饭。莫须有有些不平的说:“刚才红狐喝了酒,吃了鸡,这才没几个时辰,你怎么会饿呢?吃多了是要伤食的,到时胃胀难受,又伤脾。”
乌子虚假怒道:“你怎么那么多话,快去做罢了。”
莫须有不敢耽搁,做好了饭,乌子虚并未吃几口。晚间乌子虚提笔记下此事:一睡一醒、一梦一真之间,醒时千亩粮田化云烟,梦中依旧,只为梦中之事易淡忘,皆因梦为虚,而醒时之事难甘心,误以为实也。虚虚实实,到底何为虚何为实,人死易化为青烟,何况钱财乎,全为一场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