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中国拥有庞大的农民群体,需要舞台艺术家关注,需要更多的戏去表现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情感。(著名编剧李宝群)
和李铭先生未曾谋面,是在空间相识的。李铭先生热情淳朴谦逊执着厚道,创作上有一股拼命三郎的劲头。多次得到李铭先生的赠书,文学评论也得到李铭先生的推荐。这次,李铭先生邮寄了几本《艺品》杂志,阅读了李铭先生的话剧《白杨树下》。“满沟筒子的冒烟雪,裹着西北风。顶天立地的白杨树,够到满天星。生生世世恋着你,恋着黑土地,恋着大关东------”就像辽西的高粱白酒,有一股冲劲儿,燎得你喉咙口心尖子都热乎拉的。就像辽西的莲花落子二人转,叫你听着入味儿,割舍不下。这豪迈的旋律,叫你仿佛看见一代代辽西人为这家乡不屈地艰难地豪迈地自信地奋斗着,他们的声音就像一种精神,就像一声声辽西的劳动号子,激励着一代代新的辽西人。
话剧 《白杨树下》描绘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至上世纪末北方极其偏僻的小山村生活画卷,也叙述了偏僻闭塞的小山村的教育发展史。从马志远到马大志,再到胡栋梁,有一种精神血脉传承着,那就是生生世世恋着你的乡村情愫,或者说是一种精神的根的生长。
这部话剧有几个触点,那就是含泪的笑,那就是含笑的泪。那就是生生世世恋着你的白杨树一样挺立不屈的乡村情愫或者说是辽西精神,那就是对生生世世恋着你的精神传承或者是精神的根的生长的需求的呼唤。
第一幕马志远看到小村也要跟风掀起革命的潮流,自己身老气微,教师后继乏人,儿子马大志又将被革命的潮流卷走,气冲顶门,一下昏厥。昏倒前有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志)不回来当老师,愧对我们老马家列祖列宗,对不起这白杨树的山山水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就是人性的光辉,小点儿说是为家乡人民,大点说就是为了民族。马大志赶回来奔丧,马志远回光返照,拉着马大志的手,说了一句,给白杨树小学留个根,这就是马志远的精神支撑,这就是人性中的神性。且不说这段独白语句过长或是坐起来拉着手恰当与否,后边再论。泪光里,涌起一丝暖意的熨帖。第二幕马大志是对乡村的愚昧落后贫困感到失望,决议逃走的。就像《木匠村官》里李八亿被选上村官要逃跑一样,为躲避那种形式主义的“白菜节”喝下半瓶泻药狡黠地住进医院一样。这里有自私的狡黠,也有单纯的可爱。看到秋月秀锁带着三十几个孩子齐刷刷地跪下,马大志挪不动脚步,答应留下来。泪水流淌下来,有几分酸涩,又有几分喜悦。第五幕马大志几次让出转正机会给德顺媳妇,自己反倒因为是民师被辞退。听说学校保留下来,就像自己添了一个儿子一样地高兴,就像喜极发疯了似的。那一声声“上课喽”叫得人心酸落泪,撕肝扯肺。这恰恰是一种精神的支撑,根的精神就是马大志的人性中的神性。落泪的同时,听到欢欢支持胡栋梁留在白杨树小学当校长的消息,感到一丝光明。我也愿意相信,胡栋梁在故乡的生生世世恋着你的根的精神的滋养下,茁壮成长起来。
李铭善于制造戏剧悬念,那是李铭式的叙述。滋味厚重又不乏农民式的厚道与狡黠。既有含泪的笑,又有含笑的泪。第一幕竞聘教师,徐红妹三次从凳子上摔下来,还没讲课就紧张得尿了裤子,邓顺媳妇耳背,还没讲课,德顺就已经要把豆粒往碗里放,豆粒掉地上,德顺满地找豆粒。实是滑稽可笑。笑出泪的同时,更为白杨树的未来揪心。第二幕杜玉莲因生活作风问题被批斗,要求给孩子买双新布鞋,否则不接受批斗。竟然有人还要排号等着挨批斗,为的是多得点儿公分加粮。秀锁的老男人追到学校打秀锁,原因是自己干使劲生不出娃来。秀锁才十四,还没有来例假。贫穷的可怕,愚昧的可畏,叫人涌出悲哀的泪来。尤其是第四幕,马大志答应将公章一分为二锯开,来实施监督程序。愚得可笑,又淳朴得可爱。对乡村的爱彰显到了极致。为有这样一种情怀,流下欣慰的泪水。用喜剧的形式呈现悲剧的内容,这是李铭独特的叙述方式。
李铭的小说,有戏剧色彩,画面感强。李铭的话剧,有点电视剧或是电影的味道。话剧是舞台演出,矛盾冲突要尖锐集中。舞台场景也要集中。第二幕放树的场景,可以一掠而过。这一点,电视剧本《渴望》话剧《雷雨》做得都不错。放树时,马大志的独白,还可以再精练些。话剧呈现方式是语言,人物语言要“惜墨如金,泼墨如水”。地震一节,马大志疲惫地抢桌椅,救学生。可以考虑救助过程中的人物语言。也可以考虑画外音,旁白的形式。就是尽极大可能,把人物内心的东西呈现出来,挖掘人性的或者说人性中的神性的东西。
话剧《白杨树下》历经四稿,多次集中研讨,可谓“吹进狂沙始到金”。《白杨树下》在农村戏中,尤其是反映农村教育的戏,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期望李铭弘扬“白杨树”精神,以生生世世恋着你的乡村情怀,在戏剧领域执着地自信地茁壮成长。期望李铭的戏剧作品,成为新时期的一道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