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一棵树
我离开一棵树
又一棵树
我就离开了一片树荫
我知道
我要离开的是一条
马路两边长满
树木的街道
意味着，我将离开
一种呼吸
离开一个人或者
一些人
我离开一棵树
就好像我
要离开这个世界
佛光普照
天空好像有无数只鸟
放射出蓝色
或者红色的光芒
我把双手伸向天空
和很多人一样
我是多么虔诚啊
对着一座塔
对着一扇窗
佛光普照
来自一场风
来自一场雨
那段时光不会老去
在一个院子里的平地上
放着很多松果
阳光在那里蹦蹦跳跳
我，还有很多小鸟
在一段时间，经常把心思
放在这里
老师说，晒干后
把松子卖了，给大家
买书本
如今，我的老师
和那些小鸟不知道哪里去了
但那段时光却总不会老去
那场雪
那场雪，下满我的腮边
下满我的眉毛
下满我的头发
我的年轮
在年复一年中
也随之变白
我被隐藏在厚厚的雪下
开始还能看到我的影子
后来只剩下一个点
最后，不见了
那年
那年我在高中
我喜欢挺刘德华
喜欢唱我《热恋的故乡》
和《校园的早晨》
那年我头一次来到县城
住在很拥挤的宿舍里
那年我爷爷去世
那年我第一次参加高考
第一次坐火车坐过了站
那年我留下失意的泪水
把青春丢了
到现在还在找
雨天
整个夜晚，雨一直在下
我也不知道下了几场了
反正一场接着一场
中间下下停停
在雨停歇的空隙
我都使劲地呼吸着
难得的湿意
几个月没下雨了
一下子都在这个夜里
下起来
有的雨，下到院子里
有的雨，下到田野里
有的雨，从太原开始
一直下到我家的屋子里
我和一所大学是邻居
我的邻居，是一所大学
在毕业季，校园里
我嗅着离别的味道
我注视着
教学楼、涌路和操场
仿佛我的青春
又跑到这里来飘荡
我和那些拖拉着皮箱
走出校门的学生
一起把青春埋葬
刚才啊，我和他们
一起在教学楼前合影留念
在塑胶操场上
和他们一起围成心字
唱着不愿分手的歌
我羡慕校园里的银杏树
总变换着不老的容颜
老家
我的老家，有四间房子
有一个后院
有一个前院
还有一个当街园子
老家很旱
旱得院子里的老梨树
死去活来
我的老家，还有五口人
有父母，有弟妹
还有他们的孩子
老家很穷
穷得多年的老房子
热去冷来
我的奶奶
我忘记奶奶的名字
我忘记奶奶的容颜
只记得她去世的时候
吐了很多血
说自己很想肉吃
那时我还小
奶奶把我叫到她跟前
说，以后大孙子
再也看不到奶奶了
奶奶再也不能
照顾你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对奶奶
只有这个印象
在公交车上
就这样，我走进你
走进你和我父亲相仿的年龄
你脸上的老年斑
粗糙的大手
甚至眼神
都和我父亲一模一样
下车的时候
我搀扶着你走下去
就像搀扶着
我的父亲
那条路
我走在小时候上学的路上
那是一条狭窄的小路
两边都是平坦的田地
那条路，我走了很多年
到今天我还不停地走
我竟然不知道
那个小学已经不在了
那里的老师，也不知道去哪了
一切都是我年少时的印迹
我的目光，我的脚印
经常穿过那条小路
去学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