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属虎的，今年76了，有点儿摇头了，耳朵也有些背。
    7月15，中元节，在高铁工地打工的儿子请假回来，看妈、给去世多年的爹上坟。爹去世时他才5岁，那年发大水，爹为救生产队里的五保户，活活被砸死在五保户老羊倌儿的破屋子里了。叔——妈妈“招夫养子”的后老头，比妈大，前年，也去世了。屎一把尿一把，忍饥挨饿把他拉扯大的妈妈，近二年身体又越来越不好，他怎能不惦记妈妈呢！怎能不回来给生他的爹、养活他的叔上上坟呢！
    妻子给他又发了短信：“不好请假，也得请。都半年了，妈总念叨你，连上坟。”
    近50岁了，长年不着家，一走就好几个月，回来住一宿就走，两人的眼里都转着泪。强放下妻子的手，到西屋和妈告辞：“妈，走了。过节回来！”“啊！有。我啥都有。你媳妇啥也不让我缺。就、就是她一下地呀……你丫头也不回来……”
    泪，还是流了下来。妈，不住地摇头。
    儿子攥住了妈的老手，抖抖的，“八月节，妈，月亮圆时我就回来！”声音很大，怕妈妈听不见。
    圆月、缺月、眉月。老太太摇着头看天，看着月亮，数着日子，一定是盼着儿子、孙女。
    鈎月、弦月，月，又要圆了。
    儿媳妇把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送到了她的手里，“你儿子邮来的！”老太太摇着头把月饼放在小炕桌上，“留着，明个儿，孩子们都回来，供完月亮，一起吃。”
    老太太说的孩子，有儿子，也一定有她的宝贝孙女。孙女大学毕业，打去年也到城里打工，哪个城市，她也没弄清楚，就说在吉林，她也搞不清是吉林省还是市。
    媳妇秋忙，长在地里干活，就一个人在家，把她养的几只大鹅，喂得都不爱动弹了，没别的事，就站在门口摇着头望。
    太阳一竿子高了，月的脸还露在西边的山上，熬一宿了，像苍白的脸，没一丝血色。
“    妈！”媳妇赶节集回来，大声喊：“你儿子、孙女都来短信了。”老太太睁大了眼睛。“活忙，没给假，他不是上月回来一次了吗，就得让让。下月……”“你孙女，说上朋友家去了，十一再回咱家看你。”“啥？”老太太的头摇得更紧了。
十五的晚上，媳妇也做了一桌子菜，媳妇还给婆婆满一杯红酒……婆媳二人早早地各回各屋了。
    月亮，真圆。没风，没云。媳妇对着明亮的窗子望着月，今年还是十五圆啊，心里想。
    “月亮圆了，怎不回来了呢！”婆婆的声音，媳妇赶紧走过去，听到的是老太太轻轻的鼾声。又嘟囔“他叔，你回来……也不吱一声……”媳妇听得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