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我走下楼来

望望四楼，你应该还在吧

 

一晃，我来这里八年了

我把我的青春

都放在这里了

 

这些年，我与你有关

似乎又无关

你上下楼，偶尔也会

遇到我，我们只是打个招呼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时光

让我度过这么多年

 

期间，我也见到过你笑

用灿若桃花比喻

再恰当不过了

 

想着，想着

忽见，楼前的桃花

已经开成一片一片了

 

      我心中那座城

 

街道依旧是街道

流水一样的车，一刻不停息

我的目光在高高的楼房上逡巡

你一定化做一只鸟了吧

 

这是我向往的地方

可我却不能留在这里

还好，时光因你而更加灿烂

 

城市变得越来越大

你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小

我没有感到厌倦

还在唱着那首多年前的老歌

 

很小的城留在心里

很大的城在眼前一闪一闪

我走进这座大的城市

也就等于走近你

 

            一场雨

 

一场雨，把黑暗挤到角落里

齐刷刷的天幕

慢慢地抬起头

等阳光充足了力气

雨只剩下几摊水留在地上

昨天的树影、脚印已经荡然无存

我手指间飞起石片

飞鸟，彩虹，蜻蜓

这个世界都热闹起来

雨，已成往事

我分明听见，它渐远的脚步

响在我的心里，瞬间

踩疼久违的相思

 

         多年后的聚会

 

在座的，都是最好的朋友

多年不见，难得相聚

她举起酒杯，半晌没说话

然后说，我想说的话

都被大家说了

她举着酒杯，有点激动

过了一会，说

我的话都在酒里

你们随意，我干了

一杯酒喝下去了

她突然大哭起来

 

         这是我的城

 

我把大辽河送给你

我把大凌河送给你

唯独守着一座宁远城

 

这是我的天然屏障啊

不能再给你了

我守着这座城几百年

 

一直到现在

我依然爱着它

这座城依然是我的天下

 

我要与它共存亡

我要和家人一起

守着祖辈留下的这份基业

 

宁远城，这是我的城

 

    站在墙根的那几个人

 

墙根有点潮湿

几株草发出芽来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

靠着墙站着

我是认识他们的

有我的二大爷，三叔

还有几个乡亲

他们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看到我，都咧着嘴笑

说多年不见我了

我被说得有些惭愧

到家了，我问父亲

在墙根晒太阳的人

他说他们早就过世了

 

          我举起手来

 

到外地上学，我才得以看到海

记得，我是这个样子

两眼茫然，如大海一样迷茫

我站在一个岩石上

和很多目光一起

向海的最深处望去

真的是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那样年轻，那样轻狂

又有一丝丝自卑

但面朝大海

我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慢慢地，我举起手来

让自己的信仰高过头顶

 

           熟悉的味道

 

我佩服，山坡上的土，蒿草

以及各种树木

它们一直保持着

固有的生机与活力

 

多少年的山脉

还在那，一动不动地

显示出自己的姿态

 

甚至它们比人类更有灵魂

最终啊，人类或者动物

都得融入或者化成

它们中的一部分

 

我随意地，捧起一把土

都会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点亮

 

大学四年，唯一能点亮我的

就是周春梅了

她个子比我高

身上阳光的东西很多

我每次看她都得仰视

在海边，在教室，在电影院

甚至在校园的甬路上

我都能听到她的欢笑声

我有时也在模仿她

抓紧时间看书学习

或者争着去阅览室占座

她从我身边走过，我都会

在她不注意时回头看看她

大学毕业后

她一直做着我喜欢的工作

多年以后，我们偶遇

那时，大学校园里

正铺天盖地盛开着梅花

 

原载《辽河》2018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