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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4 16:28:55 

在一场大雾中寻找神性


邹世昌

 恰逢霜降,大雾朦胧,一切都虚幻起来,​远处的山,近处的水,天空中的太阳,都有一种鸿蒙初辟般的混沌之美。

只有麻雀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唠嗑。有两只顽皮地在树木间飞来飞去,翘着尾巴机灵地跳上了一棵红杉树,用尖尖的小嘴儿抚弄着叶子,红叶便一片一片缓缓地落下来,它们俩玩得很随性,不一会儿,红杉树上本来就不多的几片叶子,只剩下三两片,而肚子一鼓一鼓的小麻雀,就成了枝头上颤巍巍的风景了,在雾气的笼罩下恬淡而神秘地刷着存在感。

雾气弥漫四溢,像这种氤氲湿润的情境,在辽西是不多见的。往日寒冷的天气,此时显得温暖了些,舒适度陡然飙升。朦胧中的杨树黄得清浅,银杏黄得透亮,柳树绿得抢眼,枫树红得醉人​,用层林尽染这个词不恰当,五彩斑斓更为妥帖些。徜徉在公园的小路上,不时有银杏或白腊的叶子飘落,地上已经是浅浅的一层,风吹叶动,脚步轻盈,心境悠然。

萧索的秋,迷蒙的雾,漂泊的心。看着广场上正在铺大理石砖的工人,每一个人的背景都像极了我的父亲、我的叔伯,在大雾中的他们,每迈一步都十分小心,视线不清,他们便跪在地下,用小锤子轻轻地敲打,确保每一块砖都铺得匀称平整。这让我想起父亲说过的一件事,当我抱怨工作辛苦,平均一天也就赚一百元的时候,父亲黑着脸严肃地说:“你哪里知道,沟里(村子西山沟里)建庙垒大石头,你二叔猫腰撅腚地干一天,累得晚上都上不了炕,才给五十,还压着支不开,就这,大伙还抢着干,听说还有送礼的哩!你——动动嘴皮子,写几个字,还喊累?”

说完,父亲抄起那件灰色的中山装赶羊上山了,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我记得,是当年在辽化工作的三爷爷临终前送给父亲的,父亲一穿就是十多年。

父亲说过,三爷爷当过兵,身材魁梧,雷厉风行,当年闹饥荒,三爷爷从辽化回来,看到一筹莫展的父亲和炕上饿得直哭的我,二话不说,领着父亲出门了,天黑前一人扛回来一袋带帽的高粱。

父亲后来说,三爷爷只留下了路费,把兜里所有的钱都买了粮食……

看着漫天弥地的雾,我想起三爷爷,想起爷爷,他们老哥俩就睡在老宅后面的山坡上,叶落归根,漂泊一生的他们终于回到了生养的故土。

有时候,头昏脑胀的我,真想像父亲一样,提一把镰刀下地,把所有的玉米秸都放倒,让它们都臣服在脚下,用一身透汗清醒头脑,用奔涌的血液唤醒轻狂,累了把自己扔在秸秆上仰起头看天,抓一把花草叶片放在鼻翼间,听布谷鸟轻松的叫声划过天空,凝视一只小虫方寸之地迷路……

又忽然想起一些清越的过往,想起与你雨走凤凰山的日子​,轻纱似的大雾在山顶飘然漫过,我们便卓然如仙,清爽美好;忽然想起长长的林阴栈道上,两道瘦瘦的背影,拉长了夏季的蛙鸣;突然想起海岸线上一起捕捞螃蟹的日子,海鸥在头顶上盘旋;​忽然想起那一低头的温柔,荷花悠然绽放在夏日的午后……有时候,我们真的需要,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日子,四处走一走,想想过往,珍惜当下,驱逐内心里的阴霾。在大雾中​品味那种虚幻的白,枝头的鸟鸣​、霜打的红叶、清虚的小路,还有不知名的红果子,黄得娇艳的大栎树,风欺霜打后的深红玫瑰和粉红月季,凌霜斗艳的荷兰菊,酡红如酒的五角枫,它们都是我们可信任、可钦佩的朋友​,他们都是我寂寞孤独时的一味五味草,一缕思乡情。

就这样,静溺在大雾弥漫的日子里,向一株草低头,跟一朵花说话,向一捧泥土问道,在诗性、人性、神性之间,于寂静悠远之间找寻独属于自己的人生坐标。

                                                    原载《人民代表报》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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