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落在立冬第三天的凌晨，就像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的一场约会，有些羞羞答答的。我就是在这羞羞答答的脚步声里醒来的，静静地听雨。

起初，这雨有些懵懵懂懂，像刚刚从梦里醒来的小孩，咿咿呀呀，踢踢踏踏地闹着。

接着，好像起了一点风。那声音像是爸爸夜里去给牛驴骡马添夜草。一边哗哗啦啦地筛草，一边用脚踢了草棚的木门，发出的砰砰响动。     

 雨声把父亲和母亲也吵醒了，他们在细雨中，悄悄地唠着细雨般的家长里短：谁家的姑娘找个好婆家，过好了日子。谁家的儿子进城了，把老人扔在了老院子，怪孤苦的。谁家的孩子有出息，给小村增了光。谁家的媳妇病了，孩子怪可怜的。一句一句地唠下去，仿佛一朵一朵水花绽开，一页一页日历在翻过。

雨一直下着，亦如父母的话题，漫长且津津乐道。清晨，天还没大亮，雨还在下着，母亲悄悄地起来，下地做饭。板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小鸟呢喃一样悦耳。母亲踮着脚，轻悄悄地走过窗下，抱着父亲秋天里割下的板柴。扑打着衣襟，把袅袅的炊烟在这初冬的清晨里升起来。炊烟在雨中花一般绽开。

天渐渐亮了，雨声渐大，打在彩钢瓦上叮叮当当，极像童年时我和父亲一起在除夕放的鞭炮，连笑声都是那样的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