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

缺角卷沿儿的粮食本儿

从箱子底翻了出来

掀开每一个卷角儿

都记录着去粮站排队买月供的

三两油、三斤白面、二斤大米

当然，要是逢上年节

三两油也许会增加到五两，于是

豫剧‘陈三两’的调侃

就在大辽河一方山水土地

享誉岁月

成为如今酒后茶余的笑谑

     景仰

一个红袖标包裹着

几枚纪念章

在箱子一角

竟也落上了灰尘

当年，这红闪闪的虔诚

是我用三斤全国通用粮票换的

似乎这样说有些不敬，应说个请字

想起当下

有人在街头地摊标价售卖

难以释怀，而尊重犹在

      故纸

箱子底一个旧信封长了霉斑

装着

布票、棉花票、糖票、奶粉票……等等

像阴雨里的落叶

飘一股腐蚀气儿

我常常

慢慢思忖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

故纸

不料，读大学回来度假的孙子

把它当做一堆垃圾

随手一股脑儿扔了

此时，一位送外卖送网购的小哥

已来到楼下

犹在惋惜一堆垃圾的我

不禁哑然失笑

     惊蛰

箱角落里饥渴的蛀虫

蛹化一只只干瘪的飞蛾

清扫后，我刷上油漆

把话剧《于无声处》海报

和印着一位诗人《回答》的拷问

以及

从小贩手里弄到的

邓丽君录音带，还有

关于“朦胧”，关于“伤痕”……

那些风向里的希望与憧憬

撬开，关闭日久的箱盖

窗外，大地

春风吹响一片俏皮的口哨

     K、G

一张K字头儿车票

在风中远去

一个时代

在一种钢铁的节奏中

延伸、奔驰

太长太长的路

三角小红旗扬起 落下

天路云端，一声鸣笛悠扬

世界，开始刷脸

     摆设

樟木箱子

摆着咱家太多虔诚

箱盖上的大红禧字

渐渐模糊剥蚀

一天，一个收旧货的女人

把它收走了

拆下来以后才发现

摆在厅堂多年的崇敬

原来是几块木板搭出的空

      密码

孙子把第一笔工资

买了只密码旅行箱送我

我把诗歌底稿

齐齐整整叠了进去

锁住许多昨天的莞尔

发觉

我不要那多位数的密码

只明码打开明天的梦

原载《朝阳日报》 2019年8月6日（华彩70年征文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