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去年长草的地

方继续长草

长叶子的地方

又长出叶子

开花的地方

又有花开

去年播种的地方

父亲又播下种子

老祖母念经的堂屋

被打扫干净

母亲在佛像前放一杯清水

开始一字一句地念

阿弥陀佛

而母亲摘菜的竹篮

妻子捡起来

挂在臂弯上

 坚硬的骨头

每年春天

祖母都把一些坛坛罐罐摆放出来

从里面拿出种子

萝卜 白菜 豆角 黄瓜

祖母教我们一一识别

萝卜有萝卜的样子

白菜有白菜的样子

豆角有豆角的样子

黄瓜有黄瓜的样子

祖母说土地里长出来的都是我们的亲人

用不了几天

园子里就会长出豆角 黄瓜

他们都头顶泥土

他们一定像你的祖父一样

有着坚硬的骨头

   种植

挖坑，浅浅的

谷雨 祖母在园子里种下玉米

每一粒玉米都饱满  面带慈祥

每一次弯腰，祖母都像种下一尊菩萨

    镜子

一片镜子

能看到什么

寒冷能看得见吗

温情能看得见吗

老祖母一脸的皱纹看得见

脖子上也是

多像一颗饱经沧桑的树

老祖母一大把年纪看得见

头发被经年的风霜染白

身材被繁杂的生活压弯

老祖母每天都早起

弯腰摘一些新鲜蔬菜

收拾家什

烧火做饭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

她才有时间

对着镜子

把一天的生活批散开

然后在脑后打一个结

原载《佛山文艺》 2019年 8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