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突然接得一个电话,陌生号,对方曰:大夫,我最近排尿困难,有什么好办法吗?职业使然,我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位求诊的老年男性患者,但声音却满载着年轻人的气息,夹杂着揶揄的味道。我愣了一下,好在记忆的灵感突然闪现:这个人的声音虽有陌生,却又很熟悉。理智告诉我对方并非一个“正规”的患者。于是,我故作严肃而又戏谑地说道:应该是前列腺大了,你最好揉一揉。对方一下笑出声来,道:我是郑宪宏……
我的记忆一下被打开了,有激动,有感动,甚至有些眩晕,已经二十年失联的朋友,——那个曾经睡在我下铺的兄弟,可是一切安好?
犹记得刚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宏”与“红”同音,这位兄弟的大名被贴在了我们班级女生宿舍的门前,闹出了一个让我们谈论好久的笑话。——还好,他没有被分进女生宿舍,不然我们宿舍会缺失很多的快乐。这位兄弟天生的乐观派,感觉什么难事在他面前都是蜻蜓点水,小事一桩,这在无形中给他增添了许多成熟的魅力。同学们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情都愿意找他帮忙,比如缺钱缺粮了,头疼脑热了,或是衣服破了需要缝补了,他皆能解决。他喜欢运动,篮球、足球、乒乓球、台球,只要是圆的,玩的特溜。他喜欢讲故事,什么三国水浒唐诗宋词,鲁郭茅巴老曹,说得特溜。能玩,能说的人,在那个年代的校园里很吸引人的眼球,更何况这哥们儿学习又好,英语是他的强项,是英语的科代表,——这也算个仕途上的人。总之,那个时代的郑宪宏,确实很“红”!
我和郑宪宏是上下铺的关系,属于近邻,在心理上有一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越感。而他对我也是照顾有佳。因为我家境条件不好,每次从家带来的玉米面饼子没吃上几天就会发霉,无法继续食用,他经常会把手里的白面馒头或包子塞给我一个,转身看谁盆里的饭菜多,就笑嘻嘻而快捷地舀上一勺,塞进自己的嘴里,等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笑着跑开了。有时在体育课上,我的鞋子(是那种很廉价的运动鞋)破了,他会把自己备用的运动鞋(很上档次的那种)借给我穿,在我淋雨后,他甚至能把自己的外衣借给我用。——想起这些,心里总是甜甜的。
郑宪宏喜欢唱歌,尽管总是跑调,但听起来也挺愉悦的,他能够把《大中国》唱出粤语的味道;他喜欢吹口哨,尽管听起来有时像鸟叫,但女生的回头率还是老高了,那其中就杂有食堂里一位长得像曾志伟的打饭阿姨。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大家的学习压力都挺大的,特别是在进入高三后,各种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挤压过来,有时在宿舍熄灯后,他悄悄地给大家讲一两个略带“野史”的小段子,总能够给身心疲惫的我们带来一些放松后的快意。可惜的是,我们高中毕业后,各奔前程,也自此失去了联系。
生活,本身就处处充满着惊喜。当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入耳际后,我宛如喝了一口存放百年的茅台。没错,郑宪宏还似二十年前的那个郑宪宏,尽管时间已然将我们分隔好久,但我们对于过往的那段时空的认知却惊人的相似,甚至于我们对当年男生厕所外的那棵榆树都能描述的一模一样。
而更令人兴奋的是,如今的郑宪宏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政府公务员,也已经是一位出色的作家了。
喜欢他的《碾道》,喜欢他的《秋绪》,喜欢他的《煤油灯》,喜欢他的《故乡的老宅》,读着读着,有时竟落下清泪来……
子,先生也。如今的郑先生,并没有被时间与时空磨去棱角,依然很红。
呜呼,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的人们,不要再无端地抱怨命运的不公了。当你
们倦了累了的时候,我建议你们静下心来看一看作家郑宪宏的文章,他会告诉你有些东西比金钱更重要,比如友谊,比如信仰……
2020年6月26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