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东西,大概都愿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我所喜欢的书籍,便都立在枕边,触手可及。
枕边书,多而杂。它们按照类别、色调,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日日夜夜,年年岁岁。曾因几次搬家舍弃许多旧物,唯有它们走哪搬哪,从不分离。
与枕边书相伴的,还有文竹和多肉。文竹苍翠,性喜温暖湿润和半阴通风的环境,冬季不耐严寒、不耐干旱,夏季忌阳光直射,所以就摆在电视柜上,与枕边书对望。多肉野蛮,不往高长,而是向四周蔓延,它会趁你不注意悄然爬上另一个花盆,且落地就生根。细长的根须一半裸露在外,一半已然扎进了别人的地盘儿,借着窗前的暖阳,泛着红润的光。整间屋子,因为有了这些书籍和盆栽,充满了情趣。
不久前,亲手为枕边书建造了新居。那一天,将精心挑选来的胡桃木版,在卧室里铺了一地,按照设计好的图纸进行拼接。十字螺丝刀在手里仿佛有了灵性,随着它一圈圈旋转,木螺丝便一点点深入,不偏不倚。很快,新居就有了大致的轮廓。得意之时,突然发现有一块木板上早了,导致下一块无法安装。看来,这世上每一个事物的出场、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该有的顺序和规则。我也不急不躁,卸下来重新拧,而且很享受这个过程,仿佛重新拆卸组装的不是木板,而是自己的人生。半个多小时后,实木新居大功告成。我想,这才应该是枕边书真正的家,古色古香、返璞归真。看着新居所和新摆设,心情格外惬意。
曾几何时,爱上了夜间闲读。夜深的时候,也是人静的时候。信手翻阅枕边书,有草木的质感,有铅字的暗香,很踏实,很亲切,也很容易激发文学创作的灵感。有时会像老牛反刍一样,来来回回重读好几遍,有时还会用不同颜色的笔和只有自己读得懂的符号做批注。你可以想象自己就是书中的主人公,牵动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也可以想象自己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梦想有一天能够从底层逆袭;还可以将自己当成诸葛孔明手中的鹅毛扇、林冲腰际的酒葫芦、齐天大圣头上的紧箍咒、香菱眉心的胭脂记……
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或喜上眉梢,或怒发冲冠,或哀思如潮,或乐以忘忧。就是这样的闲读,令你在斗室一隅,在方寸之内,看山河岁月,看人情冷暖,看世间风云,看气象万千。时间与时间交错,空间与空间融合,心灵与心灵碰撞。当然,你也可以只做一个看客,书中的喜怒哀乐都与你无关,只管享受闲来读书读闲书带给你的慢下来的时光,便好。
我始终觉得,热爱闲读之人,最是简单、纯粹,且内心良善。遇见喜欢的章节,会乐得像得了糖果的孩子;读到悲惨的片段,会哭成一个泪人儿。热爱闲读之人,一定也是热爱生活之人,因为这样的人最懂得如何取悦自己,足不出户便可与一切美好邂逅:也许是燃烧在山坡上的红杜鹃,烂漫如火;也许是簇拥在阡陌上的小雏菊,清新雅致;也许是点染在枝头上的腊梅花,凌霜傲雪……
枕上诗书闲处好,与书相伴的每一个夜晚,都会让生命之花开得更加绚烂。
原载《贵州干部教育报》2020年8期(202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