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划船,是在喀左的凌河第一湾。
喀左全名: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县。身为蒙古族姑娘,闻之便觉分外可亲。加之小城的每一块牌匾,都是用蒙汉双语写就,见之便出了回归故里之感。据说,“喀喇沁”,原为部落名称,蒙古语有“保卫”和“看守”之意。小城历史悠久,自古便有“金鼎之地”的美誉。而凌河第一湾,为这座古老的小城增添了灵秀之气。它位于喀左县水泉乡南亮子村和羊角沟乡上窝铺村交接处,长约3公里,宽约1公里,凌河水借着山势绕过一个大大的S湾,既有通天拔地之势,也有神奇险峻之态,又含秀丽幽静之姿,实乃奇观。
在一道河湾处,停泊着一叶扁舟。上面,坐着一位头戴草帽、皮肤黝黑的长者。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了披蓑戴笠、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渔翁。
老人很热情,邀我们上船观景。
我胆小,又不习水性,便再三推脱。友人却趁我不注意上了船,伸手做出了大大的“请”的姿势。我拗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穿上救生衣,也上了船。那一刻,我的心脏在胸腔内怦怦直跳,身体却不敢有大动作,生怕稍不留神这一叶扁舟便会倾侧。老人却很淡定,说只要我们三人分散开,找好平衡,这船就不会翻。友人则很享受的样子,还唱起了山歌儿。那嘹亮的歌声,在山水之间回荡,仿佛能穿越时空一般。
我坐在船尾,一点点安下心来。放眼望去,这凌河水一片碧绿,是那种像翡翠一样的颜色,干净、通透,充满灵性。它把蓝天和飞鸟拥在怀里,把碧草和游鱼藏在心里。凌河第一湾的美,深邃中透着想象,山环着时光经久伫立,水绕着岁月一淌千年。
正当我沉浸其中时,突然被剧烈的摇晃惊到了。原来,是友人在摇桨,老人在一旁指挥,不一会儿,小木船就平稳下来。这也激发了我的斗志,忍不住要亲身尝试。我学着友人的样子,向前侧身,手臂打直,用力摇桨,总算是看到船体动起来了,内心无比兴奋。可是,小船在我的掌控下,不是左拐,就是右弯,令人哭笑不得。老人告诉我,每次摇动都应是一个持续的动作,力量均匀地作用于每个桨,方能走直线。渐渐地,船按照既定的方向行驶,没了惊险、刺激,却多了一份闲适与惬意。只是体力不支,终于还是把桨交给了老人。
这一叶扁舟,满载禅意而行。乘上这一叶扁舟,便如古人不问世事、纵情山水的悠然,不问去处、随波逐流的洒脱。行至水中央,偶遇一株水草。水草无名,隐士般地存在,生生世世,千秋万代,它无法顶天,亦无法立地,但我觉得它并不孤独,它与鱼虾为伍,与淤泥为伴,生得自在,活得安然。它有它的柔情似水,也有它的坚韧如钢。风起时轻舞飞扬,云聚时豪情万丈,雨坠时酣畅淋漓,日出时朝气蓬勃。它任风吹,任日晒,任雨淋,依旧初心不改,正如多年之前读过一句小诗:“生在水里/是一生的选择/长在水中/是一世的缠绵/河水能冲掉岩石的棱角/却冲不走对你无言的依恋……”
美好的事物,总能勾起美好的回忆。记得在龙潭大峡谷,也乘过船,那次是脚蹬的那种。顶着烈日,蹬得我汗流浃背却丝毫不觉得热;在喀左龙源湖,也乘过船,那次是汽艇。我坐在最后面,马达声和在湖面上划出的两道水痕,还有自己激动的呐喊,至今记忆犹新。我曾在本溪水洞,大夏天披棉大衣乘船见证熔岩的神奇;也曾在大连冰峪沟,冒着迷蒙的烟雨乘船寻觅畅游江南水乡之感……
其实,生命中的每一个遇见,都令人温暖,感动。
原载《今日辽宁》2020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