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幽幽暗暗的小路

一口干涸已久的古井

一棵快要死去的老树

一块破败残缺的墓碑

还有两个

放牛的小孩子

静坐在古井与墓碑间

窃窃私语

我疲惫地倚在一棵老树下

胆怯地注视着那些正在寻草的牛

……

这时，从小路的尽头走来一个背水的少妇

她的头颅就像风中摇曳的枯叶

松弛的乳房也几乎要挨在了干裂的土地上

而她的水桶则将一条弧形的影子

拉得

很长，很长

突然，一个孩子躲在了墓碑的后面

另一个孩子则跳进了干涸的古井

我或惊或恐地注视着那个

从远处一步步走来的

少妇

很快，我就惊叫起来

因为她的脖颈处正悬挂着

我遗失了许久的

一把铁锁  

失约

昨天，我看见

一只蚂蚁

从我的床前经过

它的后背上驮着

过冬的干粮

昨天，我看见

一只蝴蝶

从我的窗前经过

它的翅膀上镂刻着

赴火后留下的伤

昨天，我还看见

一位少妇

从我的门前经过

她的脸颊铺满了

厚厚的艳妆

亲爱的

为什么昨天

我没有看见你

从远处走来

五口人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雨

蜗居在沙发上的孩子

一个在哭泣

一个在大笑

一个在发呆

而他们的父母正在

讨论着

昨天孩子们的花销

失忆

很多人都在传说，失忆是一种很严重的传染病

目前并没有彻底治愈它的妙药灵丹

家里人为了保护好我这个口无遮拦的人

愣是不让我外出，更不让我见其他的“异己”

这让我很讶异，却又不敢反抗

因为我的家里人一直都迷信于祖传的一部圣书

尽管那部书里只含有四个大字：病从口入

但是有那么一天早晨，我还是失忆了

我不认识父母，也不认识自己的房屋

家里人把我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我的状态引来了很多患者的围观

莫非他们也得了和我一样的病态

不然他们的脸上为何也挂有和我一样的忧愁

“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

这是我和其他很多患者的问与答

就像众多的小孩子在过家家

终于有那么一天，一个姑娘来到了我的床前

她从自己的胸部取出了一张发黄的纸条

看过那张纸条后，我的失忆便好了

因为那张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曾经

领悟  

如果不是昨晚的那场飘雪

我坚信我永远都不会想起你

因为初恋啊，早已经离我远去

恰如你遗弃了许久的那只花蝴蝶

也早已经褪去半透明的翅膀

于无声无息中沉寂、觊觎

“别走，可以吗？”一个男人深情地

跪在一个只着绯红色短裙的女人面前乞怜

而那个男人的身后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只着短裙的女人身后又是另外一个男人

两个女人，三个男人就这样静止于

昨晚没有月光没有星光的时光里

唯有不同的是：我躲在温暖的房屋内

而另外的四个人却闪烁在没有路灯的世界中

就在今天早晨，更确切地说是在今日凌晨

我愈加莫名地想念起远方的我已经遗忘了许久的你

当我走出房门并试图在街道上寻见一个男人的跪印时

却看见一个身披蓑衣的女乞丐正躲在一角朝我笑着

因为她笑着，我也就笑了

老地方

三条狗尾巴草

仰卧在巨大的磨盘之上

沐浴着和煦的阳光

发出一阵阵骄傲的战栗

一条又大又健壮的老狗

蜗居在破败的屋檐之下

双眼紧闭，尾巴卷曲

塑造出了满足的笑意

也许，这里的季节已经习惯了

在时钟的旋转中

牵拉我的脚步

也许，这里的山水也已经习惯了

用沉默的方式应对我的深沉

所以每当我还我的恋人紧紧相依时

我们总能卸掉一些缠绕在我们身上的

一层层散发着时间味道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