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冷热还没来得及过渡,骤然出现的高温天,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有水的地方也许清凉吧,于是,出发去燕山湖风景区。走东外环,途经腰而营子岔路口,却发现有堵车的端倪。一下子想到五一小长假还没有结束,风景区里怕是人满为患,赶紧从朝阳南上高速,经二十家子,奔向小凌河方向。
小凌河曲曲折折,沿岸山清水秀。人们临河而居,沿河修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顺势而为,借力而行。仔细想想,这些都很有道理。山水有相逢,想必也是经历过山重水复。
河滩上遇一老者,本地人。攀谈中得知,老人每天在河边散步竟能捡到鸭蛋和鹅蛋,这次收获鹅蛋一枚,鸭蛋两枚。他说,如果不捡的话,也会被喜鹊叨开,这分明助长鸟儿懒于劳作。
也是啊,长此以往,小凌河畔的喜鹊在进化过程中可能会养成一种特殊的习性。因为小凌河畔的鹅鸭都是散养,白天成群鸭鹅在河中戏水,干干净净,傍晚结队回巢。家里家外,是人类给自己划定的界限。在鸭鹅眼中,地域没有所属,边界也不那么分明。把蛋产在河滩,纯属自然。
听起来太有趣了。一下子萌生出也想捡个鸭蛋的想法。
来时路上,在车中看到河里成群结队的鸭子,也怀疑鸭子会把蛋产在水里。时下光照充足,气温高河水暖,如果哪天蛋壳破裂,河里蹦出个小鸭子来,又该多么神奇。不过细想,生命的孕育还是离不开母体。水中孵化,温度明显低于母体的恒温,细胞分裂会受限制。自然界中,所有新生命的诞生,每一步都险象环生。
想捡个鸭蛋真不容易啊。
天热,风大,好在我全副武装,特别是有蔡师姐送我的日式凉帽,很贴心地解决了防晒问题。流水汩汩,内心徒增清凉的感受。河滩漫长,数不清的鸭子成群在水里或者岸上休息。找鸭群趴过的地方,肯定有希望。我眼前总是浮现出有哪只可心的鸭子一抬尾巴,就骨碌出一个鸭蛋来。也想着,在河滩碧绿的草丛里有个鸭蛋怎么那么与众不同。心切,都要出现幻视了。
我追着鸭群,在漫长的河滩上走。鸭子们根本不怕人,不搭理谁,顶多嘎嘎叫几声,算是对造访者的回应。小凌河宽窄不一,深浅略微不同。前来游玩的孩子们在水边嬉笑放纵。
想起那位老者说过,鸭子午后就不下蛋了。我在河滩寻找鸭蛋的过程,不外乎是心存侥幸。
可我最终空手而归。
回望走过的漫长的河滩,却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循着河流,在蓝天白云下,踩着鹅卵石依着山水走了这么久。
据说,鸭蛋七元一斤。用侥幸偶拾一枚散落在河滩上的鸭蛋的心,换来一次丈量目光的河滩之旅,想想挺值。物欲,其实挺真实的,追求的过程,因为总是浸着复杂而矫情的人心,所以,一路走来,也一步一步穿梭在有山水的风景里。
小园暮春
劳动节,我开始收拾家里的小花园。杨朔的《木棉花》里说:“北方才是暮春,你在这儿却可以听见蝉、蛙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夏虫得意地吟鸣。”可见,暮春节气有自己的地域性。
经过一冬一春,园中确实有些不成样子。
不知何时,被风卷来的树叶,在角落里静卧,丝毫没有外来者的局促和拘谨。自然界中,每一个漂泊的灵魂,如果都能找到避风的地方,那得是一件多么梦寐以求的事啊。从此,停下来不用再去流浪,朝花夕露,静享时光。
苦麻子兀自开着花,全然不顾周遭那些称得上绚丽的“花”们的感受。小而精致,明亮却不落俗。如果世间有轮回,那么,它们在前世应该是极具个性的旅者,一边宿根固守疆土不离家园,一边在风中播撒种子四处游荡。都说回得去的是故乡,回不去的是时光,生活于固守和游荡之间,远离根本谈不上。我仔细瞧了瞧栅栏下稀稀拉拉的精致的小黄花,不错,花团锦簇之前,稀缺的就是绽放。
每年春天,紫花地丁总是在靠近楼梯的那一畦里挤挤挨挨的,把羊角葱之间的空隙都覆盖上了,像稀疏的林间套种了低矮的黄豆一样的作物。它们从哪里来,在不被注意到的季节里隐于何处,都无从可知。
百合的枯枝还好,棵棵直立,没有一点萧条的样子。这多像精神矍铄的人啊,即便瘦削,也不失风骨。物种的神奇,就像一个人的举手投足,无时不刻透着别致。去年,秋去冬来时,之所以没有拔掉枯枝,是想给来年百合位置留下标记。只是百合的新芽早已萌出,完全是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自顾生长。看来,刻舟求剑一样的多虑,完全是人类的自作主张。
月季和蔷薇都很好。又度过了一个冬天,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它们骄傲而张扬的样子,叶子墨绿,花苞暗结,估计本周内就可以开出花朵。有两棵月季已经长到我鼻尖位置的高度,简直已经成了月季树。我忍不住笑了笑,这多像孩子小时候和我比身高啊。可能一转眼,或者一个夏天,月季就会高过我头顶,我得仰视才见。
只是略微有些愧疚,我这个人,在对待这些花草上,只是栽的时候最有热情。一旦忙碌起来,好久都想不起来给它们浇水,更没有施过肥,简直就靠天下雨。这两年,入冬之前没顾上剪枝,更没做过防冻处理,可是它们长得真是壮实啊。据说,这就是命,说我可能是土命或者木命,这个我真不懂。如果冥冥之中确有玄机,那就只求对花草佑护。但我确信的是,我从来不打扰它们生长,只顾欣赏。顺其自然,也许就是最好的照顾。
春日晴好,园中,萧疏渐腿,生机勃发。这就是我喜欢的暮春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