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天的远去
它们都安静下来
即使在外漂泊的人
也不喧嚣
悄悄地走过田边
 
熟睡中的田野
比不得天空的高远
比不得繁星的闪亮
但在冻土之下
却涵养着万千根须
 
清晨的田野
没有人舍得打扰
那个倾倒草木灰的妇人
也只是轻轻地推开栅栏
 
在这样的人间
田野 村庄 炊烟
一起抵御摸不清来路的寒凉
 
   伯父的土地
 
不只是一亩三分
他不停地开荒
一直连接到出生时的庭院
 
每个早晨用双脚丈量
每个黄昏看着它们睡进夜幕
失聪的双耳
屏蔽了外面的噪杂
一门心思地替祖父照料
 
后来伯父失忆了
不会说话的土地映在他的脸上
连接了沧桑的额头和胡须
唯独没有忘却的土地啊
令他不分昼夜地跑出去
趴在田垄上哭得泪流满面
 
  我在风中挺好的
 
来路一直刮着风
回过头
许多印记淡远了
 
被风吹倒的骨牌
压不住流逝的时光
一同的玩伴散了 走了
我独自返乡的时候
没有泪花
 
村里的土墙还是那么矮
墙冒裂了
落满一地
在角落的土坯上长出一株小草
 
田野 小巷 院子
还都那么熟悉
这一路的喧嚣
慢慢地歇息下来
而风不停地吹向山谷
 
我喜欢一个人站在林间
 
造访久违的山峦
松针也沉得住气
它们不摆不动
 
树下的白草悠闲
林间的鸣啾清脆
在松冠与苍穹之间
月牙径自高远
 
那些在陡坡 幽谷
贫瘠的沙石之上沉静的常青树
没有风雨欲来时的惊慌
只把低吟凝聚成千军万马的呼麦
 
这时候
我喜欢一个人站在林间
沐浴 接纳自然之风

原载《诗潮》2023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