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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0 16:31:16 

故乡的皮影戏


程 燃
       年至知天命,漫长的暑假里,晚饭后沿街漫无目的地溜达,已成习惯。今夜又如常“闲庭信步”,忽闻皮影戏的唱腔传来。心念一动,穿过马路,快步走向那光影摇曳的影台。
       如今的皮影戏,比儿时所见奢华许多。影幕下方嵌着电脑字幕,伴奏的乐器也添了三弦等新声,乐音更显和谐。只是台下观众稀疏,多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如我这般年纪的,已算“年轻人”。即便如此,我也只是拍拍照,看看字幕,或绕到后台,望望唱影的和拉弦鼓琴的人。并非看不懂,只是心头总浮起一丝不合时宜之感,仿佛在虚掷时光。稍作停留,便悄然离去。影台渐远,思绪却在晕黄的路灯下飘回了故乡,牵扯出旧人旧事。
       那时的家乡,电视机是凤毛麟角。即便有,也是屏幕飘着雪花的黑白机,且不能久看——要么信号停播,要么主人劳累需要休息。偶尔能过把瘾的露天电影,也因场地轮换,同一部片子只能看一场。唯有皮影戏不同,一唱便是五至七天,戏码绝不重样。开演前总有一阵“开锣”,鼓点铿锵,锣声震耳。我们早早便去占好位置,影幕尚未拉起,高高的影台上,乐师们已卖力敲打,台下观众也沉浸在这热场声中。约莫四十分钟后,幕布拉起,好戏开锣。奶奶是极爱看的,纵使寒冬腊月,也要坚持看完。我总依偎在她身边,懵懂地感受着影人世界的悲欢离合。归途上,听她和邻里谈论戏文——狄青饮奸臣血而变坏,牛皋大笑而亡,金兀术气绝身亡……仿佛我也真看懂了似的。由此还借来许多《岳飞传》、《杨家将》、《呼家将》之类的通俗小说,初尝了文学的魅力。
       看戏固然好,终究是看别人的。几个玩伴一合计,决定自己唱!说干就干,在园子里寻块平地,搬来砖头、松木,七手八脚搭起影台。不料三四人刚踩上去,便轰然坍塌。后来改在玻璃窗前唱,又觉索然无味——没词儿,更没影人。我便自告奋勇,四处寻觅材料做影人。寻寻觅觅,发现当小队会计的三叔家,有许多废弃的户口本封皮,是硬塑料的,只是颜色单一,全是红色。剪了几个,大家直摇头:“不像!”
       于是改进“工艺”。找来更硬的塑料片,刻刀成了难题。最终寻到断钢锯条,在磨石上一点点磨出刃口。材料工具齐备,又缺模子。影台前便添了一道风景:我头上蒙件黄棉袄,从缝隙透入一线光亮,一手捏着四折的纸,一手握着短铅笔,伏在幕前临摹影人轮廓。回家后,便在烛光下孜孜不倦地刻起来。影人越刻越多,模样也渐趋逼真。来我家“唱戏”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听着不绝于耳的赞叹,我更是乐此不疲。
        一晚,我正借着烛光刻影人、玩影人,不常来的姥爷进了屋,盘腿坐在炕上。他没有夸赞,只皱眉道:“玩那干啥?怎么不学习?”我有些惊讶,只知姥爷识字,唱过落子(评剧)。便与他搭话,他随口背起《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姓氏歌谣后面还有长长的篇章,而我懂得太少。
       唱皮影的伙伴们依旧常来,岁月却悄然流逝。终于,我也离家去外地求学。那些辛苦刻就的影人,尽数被堂弟拿走。那段烛光下的光影岁月,终究被时光偷走了。
       夜未深,眯着眼也能听懂那熟悉的唱腔,明白戏文的大意。又踱到后台,见一位母亲正轻声向孩子解释影人为何能动。我静静转身,踏上归途。那悠远的唱腔,仍在脑海里,在昏黄的路灯下,低回萦绕,如故乡的月光,旧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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