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崔晓柏的小说《龙城考》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总有一种心情萦绕于心,放也放不下。铭于心的感悟是:龙城,有了不起的人文氛围。
据说中国有六个龙城,可从文中“抡圆了腮帮子一路瞎咧咧”的情景看,崔晓柏“考”的还是辽西朝阳的“古龙城”。
小说继承了散文化的结构形式,用考据龙城名字由来这条线,穿起了九个典型人物,涉及五行八作。正是这市井里巷的小民身上凸显出龙城人文气韵。打铁的王二、杀猪的张三、摔跤的李四、土匪出身的周五、泥瓦匠郑六、开茶馆的盖七、江湖行医的八爷、当“大了”的九斤、学术权威女研究员,皆是求生于一隅的草民。从这些草民身上,可以窥见龙城人的风骨。所以我觉得:从行文上似在考据“为啥叫龙城”,而实质是在展示古老名城的文化风貌。
张三,一位屠户,竟能杀猪杀得“出神入化,庖丁不如”,真是十分了得!说“庖丁不如”,不是虚言!他竟能给粉碎性骨折正骨,庖丁未有此能。李四,摔跤摔出大凌河,摔进狗不理。这位跤把式,懂得摔跤,因懂得,才谦虚谨慎。因不懂,就略显轻狂。说“还有一个姓高的诗人,写了一首不押韵的诗,叫什么《营州歌》,我看不如改回来,还叫营州。”摔跤的都知道《营州歌》,足见乡情。只不过营州歌是押韵的,原来在平水韵中“野、下、马”都是上声二十一部马韵。可见一个方面精益求精,想处处精,还需精诚所至。王二,世代打铁的龙城人家,打兵器、打剪刀,打进皇家,打成了皇家专用民间禁用的御用品。从中我们可以品出封建统治者的专横跋扈,更看到了中华民族一部分的龙城人在泱泱华夏文明中的地位。周五,言语间似有匪性,但是被康熙钦定为“义匪”。杀富济贫、见义勇为、敢作敢为。只不过豪爽刚毅的龙城汉子,在人生路的抉择时,有时一叶障目,误入歧途,不能不是令人沉沉思考的遗憾。泥瓦匠郑六,一技在身,不张扬,不贪名利,用祖传手艺抨击了胡吹海侃行为,为龙城人扬眉吐气,保护了悠久的文化遗存。开茶馆的盖七,能见微知著,当外敌入侵时,不是乘机发国难财,愤然扛起杀敌的老洋炮。心中只有一念:“只要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别东扒西扒的断了我家的龙脉”就行。八爷行医,似有一定的医道。他对焙干地龙治阳痿一说未置可否,足见轻信“神乎其神”的论调不可取。无知,导致轻信,或被偶然的巧合迷惑,或被把稻草说成金条嘴巴蒙混,导致上当受骗,有时,也是咎由自取呀!“事中人”九斤,处于民众间,最能料知民众。上解执政之忧,下平民众之愤,有眼光有担当!“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还是有道理的。 从女广播员的追慕失身到恪守誓言成长为女研究员的立身路,可以悟到人性人情人格。一句话,崔晓柏“掰扯了”几万字,简直嬉笑怒骂亦庄亦谐,把龙城风物人情扯得活灵活现。理论家柯灵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萦的土地。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想到它。”崔晓柏笔下的龙城乡土,古韵悠悠,饱含文化风韵。在这样的人文氛围里生活的人,多数都会成为对国家民族有贡献的人。韩愈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这就是文化传承。
崔晓柏语言功夫很深。善于人物特性化的语言描写。他写摔跤的说《营州歌》不押韵,杀猪的说:“你就是没长尾巴,穿上西装打了领带也得叫猪!”曾为匪的后代说:“就不去抠查龙城这鸟名儿是哪个犊子起的,干脆就回头叫绺城。”很符合人物身份,增强了主题的表现力。
小说用民间凡人之口,道出了龙城的古老,表现了或精妙或粗犷的质朴民风,就是艰难困苦的境地,也透出进取的昂扬!
新时代,与时俱进!民族精神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