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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7-28 00:00:00 

沉痛的回忆——写在唐山大地震四十周年之际


郝殿华

我虽然不是唐山人,但每当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唐山大地震和参加抗震救灾的日日夜夜,有着和唐山人一样的痛,这场灾难和痛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1976522日,在长春地质学校物探专业学习的我与老师和同学近40人,从长春出发,踏上南下的列车,奔赴西距唐山35公里的滦县进行开门办学实习。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承担冀东钢铁会战600个电阻率测深工作。所谓的电测深法,是在地面的一个测深点上(即MN极的中点),通过逐次加大供电电极,AB极距的大小,测量同点的、通过不同AB极距的视电阻率ρS值,研究这个测深点下不同深度的地质断面情况,推断各层的厚度、深度。

据过去有关资料介绍:唐山市铁矿产地是我国四大铁矿区之一。其中滦县占有重要位置,均属“鞍山式沉积变质铁矿床”分布区域。建国后,不同的地质队滦县铁矿普查工作从来没有停止过。1958929日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的陈云同志到滦县张庄铁矿视察。从1969年开始,河北地质局第八队对滦县铁矿特别是司家营铁矿再作勘探; 1973年,省地质局组织七、八、九3个队进行“地质会战”,1974年交第十五队勘探并提出“最终地质报告”。到1978226日全国五届人大召开,《政府工作报告》中不适当地提出建设“十大钢铁基地”,“冀东钢铁基地”名列其首,从比,就在更大范围引起了轰动。

到滦县后,我们被冀东钢铁会战指挥部安排在位于县境东南部,距县城6.4公里处的响堂公社,分别住宿在八户社员家。冀东地质会战指挥部前身为河北省地质局第十五地质大队、第十六地质大队,现在为河北省地矿局第二地质大队。住在响堂公社主要是交通方便,离施工矿区近。经过短时间修整和准备,我们在一片无际的麦田里,开始电测深法的野外测试,在冀东钢铁会战指挥部和实习分队老师的指挥和部署下,我们野外实测、室内绘图、资料整理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并于76日,到唐山纪念馆参观,游览市区的市容市貌,一座文明、清洁、新兴的重工业城市给我留下美好的印象。

728日晚上,天气闷热,同学们无法入睡。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在屋外与社员侃大山,有的唱歌、有的拉二胡,临近12时了,才各自回屋睡觉。

凌晨时,地面强烈的上 、下颤动,将我和同学孙学华被震醒,由于我们老家在辽西,经历过海城地震,马上意识到这是地震。于是便要破门而出逃生,可门推不开。我们清醒的想到学过的地震纵波和横波的传播速度和方向等知识,便只好踹开窗户,跳了出去。同时大声叫喊老乡家的人,告诉他们地震了,快往外面跑......

大地在颤抖,伴随隆隆的地震声,地下水顶着巨大的压力从开的地缝冲出来,呈褐红色肆无忌随意流淌,一时间超过脚面。地震过后,又顺着开的地缝流回原处,也有一些留在低洼的地面上。天亮时,我们发现地震造成公路断裂七扭八歪,有的解放牌汽车的车轮也被路中裂缝夹住,无法行驶。

后来我了解到:发生地震后,分别住宿在八户社员家的同学,都是辽宁籍的同学带头将其它同学引领出屋,之后又都奔向老师的宿舍,担心他们的生危,充分体现出师生的情义。

为我们讲授地震课的老师付永年,对地震很有研究,根据纵波和横波的传播速度,他推断震中离我们不超过50公里。并根据潮起潮落的时间,预测晚上19时左右将发生大的余震。晚上6时多,师生集中在一起进行名义上学习社论,余震发生时,我们师生安然无恙,可一些社员因进入坍塌的房屋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也和老师争辨过,可否发出预警,也表现出不满,可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谁敢、谁有权力发布这个预警呢?作为学生也难为老师了,但这个痛在我们学生心中留下可怕的阴影......

事实正是如此。七月二十八日当天,新华社向全世界播发如下消息:我国河北省冀东地区的唐山-丰南一带,七月二十八日三时四十二分发生强烈地震。一位记者曾这样写到:历史将永远铭记地球的这个坐标:东经118,北纬39。人类将永远铭记历史的这个时刻: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六年七月二十八日,北京时间凌晨三时四十二分五十三点八秒,唐山市地下的岩石突然崩溃了!断裂了!仿佛四百枚广岛原子弹在距地面十六公里处的地壳中猛然爆炸!唐山上空电光闪闪,惊雷震荡;大地上狂风呼啸。在强烈的摇撼中,这座百万人口的工业城市在顷刻间夷为平地。以唐山为中心的整个华北大地在剧烈震颤······唐山大地震,是迄今为止四百多年世界地震史上最悲惨的一页。据官方统计,唐山大地震死亡242769人,重伤164851人,受伤者不计其数。当时的官方公布的地震级数是7.8级。

地震发生后,我们实习分队按照冀东钢铁会战指挥部的要求立即投入到指挥部地质资料的抢救工作。在坍塌的房屋上,面对余震不断的威胁,同学们没有工具和机械设备,只有用手扒梁架,清理杂物,让地质资料不受损坏丢失。当时天气有时炎热,有时下起大雨倾盆,雨后异味扑鼻。地震后,食堂无法正式开火做饭,我们就吃指挥部送来的慰问饼干饥充灾。有的同学手划破了,有的同学脚被铁钉扎了,  得不到及时医治,发炎后引起高烧,但仍坚持在抢救一线。地震发生后,地质部部长孙大光非常惦记着震区的野外地质队的干部和职工,火速赶往丰润、唐山一带,并于730日上午,来到冀东铁矿会战指挥部看望和慰问我们实习分队的学生和老师,勉励大家搞好抗震救灾,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地质部部长孙大光的到来,给予我们极大的鼓舞和鞭策。

白天抢救地质资料工作量大,劳累也辛苦,在晚上我们没有地方住宿,更也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地震前我们住宿一位大娘家西屋,大娘和女儿住宿东屋。大娘的老头在唐山物资局工作,地震时他们36个人在唐山开会,无一人生还,尸体也没有找到。地震发生后我们利用现有条件为她们娘俩搭起一个临时的帐。父亲遇难对大娘女儿她精神打击很大,晚上在帐里睡睡觉经常往外跑。我和同学梁建州每天晚上只好把她们的家的两把椅子放在帐口前,我们俩人坐在椅子上两腿相搭,防止她夜间往外跑,这让房东大娘很感动。当我们离开她们家时,大娘送给我们自己家种的旱烟表示谢意。

在唐山地震后,我还经历一件事,40年过去,每当回想起来让记忆犹新。我们地质专业老师张冒举,老家是唐山,爱人在位于唐山市古冶区境西南部的开滦集团吕家坨矿医院当医生,二人长期两地生活,张老师40岁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儿子。地震时,爱人在医院值班,父母、兄弟、弟媳及孩子等7人,全被埋在废墟里。兄弟、弟媳年轻,但看着自己的亲人却无法行动抢救。当上午9时解放军来抢救他们,兄弟、弟媳支撑力强获救了,其它5人被夺走了生命。当地震后,我与实习分队分队长郑吉松老师前往吕家坨矿医院看望张冒举老师爱人时,她泣不成声向我们讲述完这一切,让我们的心都有碎的感觉,长时间沉浸在悲痛之中。自然灾害不仅夺走了张冒举亲人的生命,也让活着的亲人付出了代价。后来我得知:由于对两地生活的不满和对地震失去亲人的积恨,张冒举老师爱人与张冒举老师离婚了。人们常说:忠孝不能两全,我想说,这不仅是自然灾害给人类带来的不幸,而且也是那个失常的年代给地质工作者造成了悲哀。

发生地震后,小的余震仍然不断。特别是晚上,随着地震光在远处天空出现,轰隆的地震声也慢慢传入你的耳中。大地正常电场遭到破坏,我们承担的电阻率测深工作在短时间内无法进行。我们参加抢救地质资料的工作高一段落,加之还有学习任务,学校和冀东钢铁会战指挥部决定,结束开门办学实习。

临行前,冀东钢铁会战指挥部领导与开门办学实习师生召开座谈会,对我们承担的电阻率测深工作、抢救地质资料过程中师生们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并赠送我们一面锦旗,锦旗上面绣着“开门办学结硕果,抗震救灾建奇功”14个金黄大字。

这是对我们的赞誉,也是一种激励。

814日上午,我们乘坐由冀东钢铁会战指挥部提供的两台解放牌汽车赶赴山海关,从山海关车站坐火车返回了学校。回到学校后,我又按照开门办学实习分队队长郑吉松老师的要求,利用两天时间完成实习分队参加抗震救灾的工作总结。

唐山地震也给我爱人家中带来了不幸。爱人和我岳父在辽宁地质局朝阳地质大队工作,爱人的姐姐是话务员,地震时,正在唐山郊区付家屯值夜班,牺牲在工作岗位上。岳母和爱人的小弟弟在唐山家中靠近支撑物躲过了一劫。地震后,岳母得到了政府的关怀,每月享受抚恤金。2008512日,汶川发生地震,爱人和我岳父虽然已经退休,却毅然加入单位为灾区捐款的行列,以表对灾区人民的爱心。

前几年,因洽谈工程项目,我又一次来到唐山。站在唐山抗震纪念碑广场上,不禁陷入沉思之中。40年,弹指一挥间。可在唐山的那段岁月里的情景历历在目,让我终生难以忘怀。同时也在思考:我们的地震工作者何时能攻破临震预报这个世界性的科学难题。

40年过去了,如今的唐山,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唐山人民奋发图强,通过自身努力,将唐山已经建设成全国文明城市,全国卫生城市,国家园林城市,京津唐城市群的核心城市之一。1990年获联合国人居荣誉奖,2008年中国首列时速350公里和谐号动车组在唐山诞生,唐山世界园艺博览会已于2016429日开幕,主题为“都市与自然·凤凰涅槃”,到612日已累计接待中外游人80余万。

我祝福唐山,凤凰腾飞,继续创造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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