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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09 00:00:00 

恩人姨奶


杨淑贤

“ 姨奶来了!”我们几个孩子高兴得奔走相告,因为姨奶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好吃的东西。同时,姨奶还能在我们家住几天,给我们这个孤苦伶仃的家带来一些人气。起码晚上睡觉多了一口人,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姨奶的到来,让我们全家人打心里欢迎和高兴。

姨奶是奶奶的亲妹妹,姨奶住在一个特别偏僻的山沟里,沟里只有几户人家。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姨奶的生活来源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靠捡蘑菇、摘山杏、山枣和刨药材等来维持。每年的夏天,姨奶为了多赚点零花钱,往往冒着酷暑,一天到晚地守在山上。姨爷会编筐编篓,卖点筐子和篓子,再加上姨奶卖点山货,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在当时,他们算得上中等户。

我奶奶一辈子只生了我父亲一个孩子,没有别的儿女,别人家的老太太有闺女家可以去住住,可我奶奶却没这个福份,而娘家也没有什么知近的人了。因为没有地方去,所以她平时很少出门走亲戚。这样,姨奶每年都把奶奶接到她家,而且,一呆就是几个月。奶奶在她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生活得非常舒心自在,这源于姨奶对她周到细心的照顾。奶奶有严重的胃溃疡,每次去姨奶家,姨奶都给奶奶找最好的大夫治病,针灸、吃药花多少钱都由姨奶家全包。奶奶觉得不好意思时,姨奶就安慰她说:“你安心吃药养病,不要多想,没两个钱的事”。其实,每次的治疗都要花很多钱,可姨奶为奶奶花这些钱却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的。

姨奶知道我家困难,奶奶每次去她家,她就摊煎饼,做豆腐,蒸豆包,就像过年一样, 调着样给奶奶做好吃的。奶奶爱吃豆腐,姨奶就让奶奶吃个够。虽然生活在大山沟里,买东西很不方便,可姨奶总是想方设法地为奶奶改善生活,让奶奶尽情地享受她家的美味。

姨奶不光惦记着奶奶,也惦记着我们全家。记得她家的姑姑结婚时,我和奶奶去参加婚礼,我们上了五元钱的礼。可等到婚礼结束后,姨奶又偷偷地把那五元钱给奶奶装了回来,说是我家里困难,把这钱留着贴补家用。这件事,过去多年,我们回想起来,心里始终感慨和感激。

有一年夏天,我们家里的粮食快断顿了,姨奶听说后,立即给我们送来了一些苞米。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的粮食都不多,可姨奶省吃俭用,心里想的是我们的难处。正是姨奶的苞米,帮助我们度过了断粮挨饿的难关。可到了秋后,我们还她苞米时,却说什么都不要。后来姨爷到我家来时,在妈妈和奶奶的反复劝说下,他才勉强收下了苞米。可姨爷带着苞米回到家后,姨奶见到了苞米,非常生气,还和姨爷吵了一架,并督促姨爷把苞米送回来,说借时就没打算要。其实,姨爷也不想拿,只是奶奶和妈妈硬塞给他的,他不拿,她们不依。

当年,我家院子没有大门,只有一米高的小矮门,睡觉时没有一点安全感。那年月,野兽很多,半夜经常听见狼的吼叫声,村里时常有狼叼走猪的事发生。因为没有大门,狼黑夜跑进我家院里叼猪是经常的事,猪的残叫声和院子里留下的血迹,我至今还历历在目。

记得一天夜里,一只狼跑到了我家的院里,企图叼走我家的小猪崽,它在猪圈的门前转悠时,被住房的丛大娘发现了,丛大娘顺着窗户往外看,看见了狼的一双绿眼睛,她大声地叫醒了奶奶,可大家谁也不敢出屋,只是在屋里大声地吆喝,恐吓狼,狼听见恐吓声后,很不甘心地跑掉了,猪没受到伤害。从那以后,每当晚上回家时,我一个人都不敢进院子,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就喊奶奶和妈妈,让她们出来做伴,才能进屋。

在这种恐惧中生活,天天都盼着能有一个高一点的大门,那样,野兽就进不来了。但我们没有钱,买大门只是一个梦想。 姨奶了解到这种情况后,就一心想给我们家安一个大门,可姨奶也没那么多钱买大门,于是,姨奶就决定上山割棉槐条子给我们编一个大门。姨奶是小脚,上山割树条谈何容易?但最终,她克服了重重困难,还是一点点割回了编大门用的树条子。我们家用姨奶送来的树条子,编了一个很高的大门。安上了这样的大门,可以安心睡觉了,因为从那以后,黑夜狼叼猪的事从未发生过。

父亲病重时,据说青羊的肉能治他的病,可青羊十分稀少,我们四方寻找,费尽周折,也没有买到青羊肉。姨奶知道后,就在她家的附近托了很多人,最终真的买到了一只青羊,把青羊杀掉后,姨爷用毛驴驮着羊肉,立即就往我家赶。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父亲最终不治而亡,姨爷进村时,正是父亲起灵的时刻。这样的结果,让姨奶失望悲伤至极,她始终悔恨自己没能早日找到青羊。父亲没能吃到她的青羊肉就走了,成了她永远的痛。

父亲去世后,姨奶经常来我家,嘘寒问暖,送粮送钱,照顾我们一家老小的生活。应该说,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她都给予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

一九七七年,奶奶去世了。临终前,她最想念,最盼望见到的人就是姨奶。姨奶接到奶奶病危的消息后,不顾山高路远,一双小脚徒步疾行十几里山路赶到了我家。奶奶真的是在等着见姨奶最后一面,和匆匆赶来的姨奶说了几句话后,她就咽气了。我想,奶奶心里是怀着对姨奶的感激和不舍,做最后告别的。

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有很多好心的亲戚朋友帮助过我们,令我们没齿难忘,在帮过我们的亲友中,“姨奶”也是救助我们最多的人。我们全家能有今天,与姨奶的关心与帮助是分不开的,她是我家的大恩人,我们永远也忘不了她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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