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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4 00:00:00 

想起豆腐(外一篇)


贾忠武
        今天读了周艳丽的散文《磨为青龙 》,有关儿时的豆腐的记忆一下子就苏生了。

“ 左青龙,右白虎” ,我知道那是儿时的院落里的井与碾坊。井靠左边,碾坊磨坊靠右边。后来读《隋唐演义》,才知道还有两句:南朱雀,北玄武,那是院落的布局。然而,在我的记忆里,碾坊是单一个院落,个别大户人家是在西厢房的。磨坊,在我的记忆里,就在外间屋,那是房子的正中,也许那是没有厢房的缘故吧。

小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两个碾坊,一个磨坊,磨坊在生产队队部的外间屋里。进了腊月,推碾子磨面,推磨拉豆腐,都是抓阄排号,连使用的毛驴也是抓阄分配的。碾房里,一天天不停,起早贪黑;磨坊里,一刻都不停,赶到啥时候就是啥时候。有时,小孩子呵欠连天迷迷瞪瞪排了号,推磨的时候就睡着了,回家的时候还得大人喊。记得那时的磨道,一劲儿黑乎乎湿漉漉的,就像刚化开的河套沿。那白花花的豆汁,从磨齿间淌下来,就像奶汁从圆鼓鼓的乳房喷发出来。那样的馨香,那样的温暖,仿佛听得见咕咚咕咚的吞咽。豆汁或挑或抬送回来 ,不管啥时候,这豆腐就得连夜做出来了。女人先烧开水把豆腐包烫了,男人在大锅里煮豆汁,孩子寻两根儿米吧长寸把粗的刺槐棍子绑成一个十字架,用绳子吊在锅的上方檩条上绑豆腐包,再寻上两根胳臂粗米吧长的刺槐棒子用绳系好夹豆腐包。烧豆腐锅不能着急,一着急就烧跑锅了,豆汁沸腾的四处乱跑就像海潮。女人着急的扬汤止沸,最终不得不釜底抽薪。一面撤火,一面还不住的自语:一块豆腐没了。

豆汁开锅了,就在另一口锅架起豆腐包过滤豆渣 ,连抖带挤压虑尽豆渣。再把过滤的豆浆烧开锅点卤水,待豆浆像煮熟的鸡蛋羹,停下火稍稍焖一小会儿。没有淌池豆腐板子,就把喂牛驴骡马的草筛子刷干净铺上豆腐包,把豆腐脑舀进铺好豆腐包的筛子里。上面用饭盆或是什么东西压一压,过一会就可以捡豆腐了;不可时间过长,豆腐包凉了捡出的豆腐就不够光滑,老家人叫粘包。刚捡出的豆腐,一巴掌多后,颤微微的,细腻光滑,甚或还会有泉眼一样的小洞洞。这时候,大人们会毫不吝惜地捡起几块豆腐放进大海碗里,送给邻居尝尝鲜。也给孩子们捡两块豆腐,倒上酱油拌着吃。这样的豆腐,吃起来那叫爽啊。馨香温润,爽滑细腻,余香不绝,比吃肉还好得很。

吃到这样的豆腐,我就想起母亲秋收打夜战,生产队里管饭,小米干饭拌豆腐的情景。母亲舍不得吃,只吃一点点儿豆腐,吃下一碗饭。回家的时候,成满满一碗饭把豆腐拌在里面。半夜里 ,把孩子们挨个叫醒,就像鸟雀喂食一般的一个一个的哺育。那时的豆腐,就像现在一样散发着母爱的馨香。

记得小时候,谁家婚丧嫁娶办酒席,都少不了豆腐。我们那里叫八大碗席,两碗肉两碗粉两碗豆腐一碗海带一碗酸菜,这是不可少的。平时,吃豆腐是很奢侈的。豆腐的吃法很多,可以凉拌,炒炖炸熘熬汤。我最喜欢朱自清的散文《冬天 》,文中父亲觑着眼睛,在腾腾热气里给孩子们夹豆腐的情景。初春季节,菠菜豆腐汤,那是极好的佳肴,吃完饭像喝足了水的骆驼,走起路来咣咣咣的响动。那名也好听,“清汤白玉板,红嘴绿莺歌”,多么富有诗意啊。

白菜是百菜之王,其次辅菜就该是豆腐了。放到啥菜里,都会增色增味,相处的是那样的和谐。大豆种在地里养地,做成大酱豆腐养人。清白宽柔和睦的豆腐啊,就像我的祖辈乡亲,他们的淳朴憨实善良热诚的品格,在我的灵魂的土壤里蓬蓬勃勃的生长着芬芳着------

結在房笆上的记忆

“ 房檐一朵花,有人看没人掐 ”,“房檐一绺麻,有人看没人拿”。这是儿时见面的谜语。还别说,那或大或小的蜂窝,还真像脱了瓣儿的山花儿,更像莲蓬或横截的莲藕,也像收进场院的向日葵。那在檐下蠕蠕的动着的花带蛇,也很有几分像檩条上垂下的细细长长的辫子一样的麻皮子。

儿时的老房子,大都是车轱辘梢的土坯房,两边房山高高耸起,远看就像行驶的马车,车辕就是窄窄的院墙或土道。儿时的记忆 ,大都像蘑菇一样結在房笆上了。

儿时的房笆,有这样几种:秫秸笆,就是檩子毛椽上边用秫秸铺开再用麻荆子一把一把的均匀地勒起来,很像南方养蚕的竹席;条子笆,在底下像编席一样织出一间房大的三块 ,再拖到房顶的檩条毛椽上  ;柈子笆,把杨柳刺槐的木棒劈成拇指宽的细木柈,在檩条毛椽上面均匀的铺整齐。上面就是谷草秫秸一类的房薄,撒一层土抹大洋秸泥了。

檩条与房笆之间,由于有毛椽隔着,就可以穿铁线绳子吊挂东西,童年的往事也就挂在上面了,结出了温馨的蘑菇般的记忆。

春季里,住房屋的檩条上一根细细的麻绳结了一个只有顶没有根的大萝卜。萝卜顶上窜出细细的浅黄浅黄的嫩芽,向下绽开菊花瓣一样的细叶。萝卜罐里,一痕细细的秫秸篾横穿起裸露的婴孩般的几粒蒜瓣,蒜瓣上爬出细葱嫩韭一样的浅黄浅绿的蒜芽。靠近山墙的吊在檩条上的 木板幔子上,一群地瓜调皮的孩子一样  从裙子一样的麻袋里爬出来,跑到暖暖的炕上去孕育窈窕淑女般的秧苗的美梦去了。西间屋北墙边的檩条空儿里,黍种谷种高粱种也揉揉惺忪的眼纷纷跳下来,赖在大人的脊背肩膀上 ,跟着犁杖去了。

夏季里,蜂窝一样的贝壳一样的燕子窝孕育着孩子们的歌声一样的燕雀的嘶鸣。靠近燕窝的地方,永远都挂着夏季的筐。那筐就是一个神秘宝瓶  ,有时盛着早晨盛下的苞米面大饼子,有时盛着晚上要吃的豆角干饭,有时盛着来人去客的干豆腐干儿 ,也有时盛着我们沐风栉雨捡拾来的地瓜皮。如果遇到雨天,檩条上还会垂下白花花黄莹莹的蘑菇串,以及带着雨露的山丹丹和石竹花 。

秋季里,优秀的种穗地瓜栽子 ,都乖乖的像春来的燕子一样寻找旧的巢垒。特大的苹果特大的地瓜,叼着细枝儿衔着粗粗壮壮的瓜蒂,吊在住房屋的檩条上 ,甚或有的不惜给他们系上红布条。那份喜悦,就像娶新媳妇一样。真的,那些稀罕物仿佛忽然间有灵气一样,丰姿绰约,美轮美奂。

冬季里,外间屋的锅灶正上方会悬上一个十字架,这是做大豆腐过包滤豆汁用的 。大豆腐一飘香味儿,年就快到了,大人孩子们就有盼头了。最忙的还是住房屋的顶上麻绺子和拨锤,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写,反正就是用猪腿骨在中间铆一眼儿,砸进带钩的筷子粗细的竹签,可以捻绳子用。无论是纳鞋底,还是订锅盖,都离不开它。没有它,男人女人的腿就会搓破的。杀年猪的时候,闲屋子的房笆上还会拐上猪头下货,还有过年的鞭炮呢。

日子就像春节的对联挂钱儿,一茬茬都是新的。孩子们的往事,也像一年一年的蘑菇温馨着老房子房笆这块特殊的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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