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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9 00:00:00 

老井记事(外一篇)


李小梅

三大爷家的井是一眼老井,有多老,没人说得清楚。据说是三大爷的爷爷挖菜窖挖出来的。

小的时候,我家和三大爷家是前后街,我家在后趟街,三大爷家是前趟街,他家开后门,这样呢,两家子正好对门。村子不大,布局也不很别致,有长度没宽度的,从南到北,房屋或稀或密,或宽或窄的座落,把个村子扯拉的约有二里地长。

从前街到后街,均匀分布着五口水井。奇怪的是,南街的水井七八丈深,井绳缠满辘轳头一层又一层,北街的那口井却约有扁担深,人站在井沿上,用扁担钩钩住水桶,手往下一沉,用力一提,一桶水就满了,轻松得很。人们就说,北街的那口井打在了龙头上,南街的深井打在了龙尾巴上。老辈人说,这几口水井不管深浅,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我家和三大爷家属于南街的。他家的西墙外有一旮旯,挺宽绰,那儿有一口井,很深,约有六七丈呢,井台青苍苍的,宽又大,老式的辘轳上缠满了井绳。前后两街的人家,都靠那口老井滋润着。西墙里呢,有几株枣树,碗口粗细,弯弯曲曲的身子,大半个树脑袋探出墙外,静静的望着打水的人们。

春上天旱,不下雨,人们种园子用水多,井水显得不够用了,不够用就得掏井。说到掏井,就想到三大爷。

三大爷是个有故事的人。三十出头,辈份大,后辈人都有叫他太爷的了。三大爷大名河奎,黑红脸膛,魁梧身材,典型的东北汉子。三大爷唯一的嗜好,就是好喝上两口。几口白酒下肚,面孔变了颜色,就坐在街门口唱皮影。掐着嗓子,张口就唱杨家将:大朗夫人张金定,二郎夫人李翠萍,还有那八姐九妹俩,烧火的丫头杨排风,这些女将还不算,还有那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出类拔萃,马踏天门阵,浑候大元帅,英名远震的穆桂英……

淘井,就得有人下井。谁不知道,黑咕隆咚的深井,下到里面,又黑又冷又怕。三大爷可不是自告奋勇提出的,是赌的。当时,前后两街的男人女人坐在柳树荫下,嚷嚷到底谁下井。有人开玩笑说,三大爷家离井近,他该下井。三大爷正八经地说,有二斤干豆腐卷大葱,一瓶烧酒我就下井。有人瞪大眼睛,此话当真?三大爷一抡胳膊,说话算数。于是,岁数大的当即吩咐人去赶集。

第二天,三大爷街门洞子摆上了方桌。不光有干豆腐,有酒,还有猪肉。三大爷啥人,血性汉子,不能在大伙面前装孬。几口烧酒,干豆腐卷大葱下肚,戏词从他的嘴里流泻出来:在下得令,待我打马前头去了。在大伙善意的笑声中,他穿水衩,系腰绳,戴安全帽真就下了井。

春里的天气没有一丝风,太阳死死的盯着你。十几桶泥沙打上来,井上的人脸上,背上汗津津的了,热得直喘气。井下的三大爷却冷得打哆嗦,就冲上喊:褂子,酒。井上的人听不清,不敢下水桶,屏声静气,细听。三大爷又喊,褂子,酒。把井口的老叔应了一声,就吩咐三娘去拿褂子,拿酒。三娘忙不迭地跑到大门洞子,摊开干豆腐,抹上葱醤卷好,放在塑料袋里。又回屋找个带盖的茶缸,掀开盖子,咕咚咕咚倒了几口酒,盖上盖子。又捎上大褂子,几样东西一并续井下。东西吃肚子里,人就有了底气,干活就快。装好一桶泥,喊,上。井上的人就开始摇辘轳。随着上字频率的加快,摇辘轳的人开始换班。把井口的老叔是不让人换的。他稳重心细,换了别人,他是不放心的。

随着泥堆不断扩大,老叔朝井下喊,快了吧。传上声来:快了。老叔就对着树荫下的女人们喊,她三嫂,带她们做饭去。三嫂就招呼着身边的几个姐妹进了她家。饭呢,高粱米饭。菜呢,粉条茄子豆角黄瓜是几家子凑的,猪肉呢,是在集上买的。男人们说,有啥吃啥。女人们却总是想办法做的精细些。待院子里飘出了油爆葱花的香味,沁入了每个男人的鼻孔。他们的手脚越发快了。渐渐地,有浑浊的泥水打上来,顺着街道往下流。我们这些小孩子们早就准备好了罐头瓶儿,缺一个豁儿的大碗,红裤衩,花裤衩,光头的,扎小辫的,蹲着的,半蹲着的,顺着水流排一大溜。小手拿着木棍在泥水里拨弄着,找虾米,一会找到一个,一会又找到一个。

井水旺了,人们摇辘轳的声音整天响个不停,有时梦里还听见辘轳头悠长的吱哑声,因为家家都要种菜园子。我也常常跟在妈妈身后去井台打水,两桶水满,妈妈抄起扁担将两桶水担在肩上,妈妈并不是很高大魁梧,可是很能干,随着妈妈的步脚,肩上的扁担也一颤一颤的,于是,菜园里的小葱,小白菜,水萝卜,生长的有声有色。待到开犁大忙时节,家里的饭桌上早已有了一道亮丽的绿色风景线。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圆圆的辘轳头,终于转来了农人宽裕的生活。1991年秋后,村里的几个壮劳力自发成一个打井队。一时间,小村里掀起了打井热潮,打井队飘扬在半空的三角红旗,几天就换一家。有的人家着急,就找外村的打井队来村里干活。盖房结婚的,房子不装修,也要先把水井打出来 。三大爷家用不着打井,买了水泵水管直接下到井里,吃上了自来水。

枣树花开又花落,空旷的井台有它自己的故事,遗憾的是,再也听不到那悠长的吱哑声了。妈妈和婶婶们呢,夏日依旧坐在井台边纳凉,偶尔提起关于老井的事,依恋和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每逢枣树开花的时候总想到井台边站一会,闻那沁鼻的枣花香味,感受从老井里生发出来的缕缕清凉的水气,思绪重又飘回到遥远的过去 了。

重访八盘沟

2015年9月12日,金风送爽,秋阳灿烂,朝阳散文沙龙采风活动的车队在朝青线公路上轻快地奔跑着,载着十几位朝阳散文界的作家们驶向八盘沟古村落。

这是继7月份活动之后的又一次重游古村,这次活动的意义可谓重大,朝阳散文沙龙活动基地要正式落户八盘沟古村落。

八盘沟位于大柏山山脉的朝阳县北四家子乡唐杖子村境内。八盘沟是2014年朝阳县入选的中国传统古村落之一。

村落古朴自然,依山而建,村内的房屋大部分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所修筑,家家户户的房屋和院墙都是选用当地石头砌成的,保留了原始的村貌。早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八盘沟就全国闻名,素有“远学大寨,近学八盘沟”的说法。沟内保存了东北地区规模最大的800亩石磊梯田,连绵起伏,古朴壮观。成为八盘沟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文革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高级将领,曾经担任中央书记处书记的宋任穷也曾在这里居住过,这也给小村多了一层神秘色彩。

车队在八盘沟退休教师徐树昆家的院外停下,徐老师早已在门口等候我们,看我们下车,挨排的和我们握手寒暄。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入院中,小小院落立刻变得欢声笑语,喜气盈盈。当一块写有“朝阳散文沙龙活动基地”的大幅牌匾,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徐老师家门房顶上时,立刻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一种吉祥喜庆的气氛在古村弥漫开来,吸引了不少村民来看新鲜。

徐老师指着门房顶上刚刚树立起来的牌匾,激动地说:“朝阳散文沙龙把我们八盘沟古村落当做活动基地,落户我家,我感到非常的荣幸和自豪,八盘沟有许多好看、好玩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有风景。希望沙龙的朋友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空常来看看,也希望朋友们多出好作品,让八盘沟有更高的知名度。”徐老师热情洋溢的讲话,赢得了我们沙龙成员的阵阵掌声。

徐老师是一位中学退休教师,博学多才,也是一位奇石爱好者,对于千奇百怪的石头颇有研究。我们走进院子西侧的两间石屋,看着栏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石头,都惊呆了。有印着清晰脚印的脚印石,有蘑菇石,有的像蜗牛,有一块石头上镶嵌一个大大的眼睛。有两千多年,春秋时期的掐谷刀子。辽代梳妆用的铜镜,民国时期的茶罐,红山时期的石斧,最惹大家注意的是,一块手掌大的鹅卵石上,一匹骏马腾空而出。这是徐老师最钟情的一块石头,已经有人给到六七位数了,但他舍不得卖。

从徐老师家出来,我们走进了李勇娴老人家。这是文革时期,宋任穷住所。李勇娴奶奶当初就给宋任穷做过饭。李奶奶已经92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对于我们提出的问题能够一一清晰地回答。她说,宋任穷原名宋韵琴,又叫宋绍梧,湖南省浏阳县人,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宋书记下乡插队来到他们村里,安排住在她家,跟随的有四五个警卫,那时条件差,没有细粮,她又想给宋书记做点好吃的,就烀地瓜,摊煎饼。宋书记在她家住了两个多月,就搬走了。

为此,我回来后,在网上查找相关的信息,终于查找到了宋任穷女儿的回忆录,她说父亲文革期间下放到辽宁农村。我猜想可能就是在这。

我们上次来八盘沟的时候,梯田的油菜花已经开过,播种的秋季油葵刚出苗一豁豁高。现在葵花已经开始绽放,放眼望去,就是一片黄色的花海,起伏在绿毯之间。油葵是经济作物,虽然只有膝盖高,却棵棵粗壮挺拔,枝叶繁茂,花盘的直径有二十多公分,因为有喷灌的润泽,所有的葵花都丰满娇艳,向着太阳露出鹅黄的笑脸,显示着旺盛的生命势头。黄色的花海梯田和周围翠绿的山峦沟壑相映成趣,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构织成一副副七彩斑斓的图画。我们置身于黄色的花海,闻着葵花怡人的清香,更加神情气爽,心旷神怡。游人们穿插在花海之中,尽情拍照。

出了葵花田,我们沿着东边的小径拾级而上,发现这里是真正的石头的诗篇。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八盘沟就闻名全国,有“远学大寨,近学八盘沟”的说法。全国劳动模范曲振生带领勤劳的八盘沟人,历经长达15年的时间,修筑了3600道,总长400多公里的石砌梯田,创造了人间奇迹,使这些山间沟壑变成了旱涝保收的肥沃土地。如今这些梯田保存完好,继续实现它的经济价值。

上坡路越来越陡,小径越来越窄。小路的缓坡下种植着枣树,树下是野生的中草药,各种形状的兰花和黄花装点着漫长的小径,孙国平教授给我们讲解各种中草药的药用价值,开白花的防风是镇静解毒的,紫花的桔梗是祛痰止咳的,黄花的柴胡是退热镇疼的,白色花朵的白莲是散结止痛的,透骨草是用来洗大腿,防湿气寒气的。忽然 ,一股袅袅的禅音寻入耳迹,我们顺着禅音寻去,原来在一块大石头下面,放着一个小型的太阳能播放机,循环播放着禅曲。

在悠扬沉静、空濛清灵的禅乐中再次回首层层梯田,回首层峦叠嶂的山谷,回首阳光普照的山峰,从心灵深处生发出一种无限的、难以言表的感动。

一步步的往山下走,越走越沉静,越走越安然,突然,我顿时醒悟了,八盘沟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赋予了自然的灵性,她的过去和现在都融入了历史的沧桑,记录了一种文化,不仅厚泽子孙,还有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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