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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29 00:00:00 

四 点


葛桂林


那个闷热的屋后丛林,老榆树皮上除了啄木鸟雕琢了虫子,留有一眼眼小洞外,没留下任何踪迹。临近中午,永庆的老婆发现枝头挂着一条绿背心,还有苍蝇和甲虫成群结队的“嗡嗡嗡……嗡嗡嗡……”永庆老婆的心就悬起来了!

这是一座农户。四四方方的四分地,是那年建房时村领导扯着米尺打的。当时时兴“北京平”,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建成后,由于防水做得不好,永庆又重新找了村人帮忙,用白灰水泥把房顶处理了一下。他家的院落三面是矮小的围墙,在乡下,围墙虽然没什么用,但也是有的。后面就不用套墙了,就用房子的后墙做院墙了。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年,前前后后野生的榆树蓊蓊郁郁,把整个院落围了起来。永庆在城里打点工,捎带着伺候自己家那片土地。现在,他干不动了,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怎么五口人呢,有老婆、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小孙子。

儿子在工程队包了活干,也好几年了。把小院都用水泥石头砸在一起,溜光瓦亮的。

当时,永庆真舍不得的,院子虽小,还能种几菜畦子豆角、黄瓜呢,农民嘛。但永庆拗不过儿子。今年夏天特别的热,永庆房上的太阳能经常抽不上去水,儿子回来几次,找工人调理了几次。天总是不下雨了,村的自来水也供应不上。其实,村里也很无奈。

在房子西侧放着一把梯子,梯子是木头制的。仔细瞧瞧,是永庆早年砍旧房子边上的榆木钉的,钉的钉子绑的铁丝上都生锈了。榆木去了皮,特别结实,上下房子,蹬在梯子上大可放心,只要扶住,脚踩稳了,一步步的就蹬到房上去。永庆的腿脚还算利落,上个房蹬个高倒也不在话下。

进入伏天,就一直没有下雨,房角的梯子自然就不用避了。永庆在院里转悠半天,旱麻楞(方言,蜻蜓)在头上来回盘旋,更让他烦躁得浑身是汗。他自言自语,这天旱的,搁着往年这遍地不爬水牛(大黑甲虫,会飞,涝雨天生出来的)啊?抓了水牛,给小孙子烧着吃。他又看看黑皴皴的梯子。想,春季里来回搬梯子有多勤啊。春季雪水多,永庆要上房去打扫雪水,房顶就怕雪水,一冻一花,雪水就把房顶弄得像宋小宝说的,双眼包皮的。老不舍心,少不舍力。一家人辛辛苦苦弄好的房顶怎么能让它漏雨呢?

房顶比院里光滑,伏天太热,儿媳妇抱着孙子爱上房顶睡觉。院外树木葱茏,蚊虫特别多,再说伏天有冷星了,只能睡到半夜,过半夜下露水,弄得衣服潮湿湿的,也冷了。她每次上去,都得永庆先爬上去,用绳子把孙子的大布带系结实了,拽上去。半夜还得往下续。如此费事,儿媳也不上去了。儿媳想,干脆在屋里多打会电风扇,确认屋里凉快些再关了,自己再睡吧。蚊虫叮咬,就不敢打着灯。

想起春天,村征用土地,那片土地都被村用铲车铲平了,一噔噔的,就像农业学大寨时候的梯田。白天,永庆往山上一望,黄灿灿带着红火火的样子。连他那片苞米地都一点就着火了。村里的土地也没有种上东西,也没有栽什么树。管道都挖好了,埋了塑料管子,就是没水抽。村里征地怎么就我白永庆一个人不听话呢?村要全部争取,好管理。在村征地的下方还有几十亩地,问到村民时,永庆一百个不行,吐口唾液砸个钉。就剩一亩地了,我们吃什么?其他人同意卖给村。都说,村里年年分大米白面,不够你吃的?

永庆死活不干,他农民当惯了,呆着吃现成的皮肤痒。自己就剩下二分菜园子了,伺候着多没意思?看着那片红灿灿的土地想,村里的土地干旱也不行啊,谁家的土地干旱也不行啊。村里征地是为了让农民富裕,种先进的科技产品,年年给农民分绿色食品——谷子,永庆铭记于心。怨就怨老天啊,天不下雨,地下水贫乏,村里八百多户人家,自来水还供不上呢,怎么灌溉山地?永庆抹抹被映红的眼帘,怎么就不下雨呢?怎么就不下雨呢?把头些日子的雨分这段时间下下,就好了。我是谁啊,不是龙王爷,行云布雨啊。永庆只有叹息的份。

前些时,清明刚过,天气就很热了。虽然下了几次雨,都刮了一层地皮,掸掸暴土(方言,尘土)。但菜园子是旱涝保收的,离村井房近,村民组长帮助大伙抽水,先浇好园子,后来大家忙碌起来。永庆喊老婆用钳刀子(割高粱穗、谷穗用的宽扁的刀)挖了土豆些子(芽子),就开始栽土豆了。永庆听人说,栽土豆扣地膜,土豆长得大,就去农资商店买回来地膜,老婆和他费劲巴累地把地膜扣上了。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期间下了透雨,那雨是接二连三地下,大家都看到了希望,聚在一起时,都说好年头,今年准错不了。永庆去了菜园子无数次,人家的土豆没扣地膜的都出来了,自己家的就出来那么几棵,像秃头鹰。他得一棵棵往外抠啊……

人们就着透雨,种剩下的山地了。永庆顾不上土豆,找了邻居,用半机械化的播种机把苞米种上了。也是惦念土豆没有出来的时候,天似乎一天比一天长了,这是进入夏天的征兆。永庆从哪天开始了四点就醒他也想不起来了。是从种好苞米,到苞米长势喜人,结束那烦躁的凌晨,又睡着觉了,他还说不清楚。那是一分一秒都不差。后来,经过村人一分析,他地膜扣的土豆为什么没出来呢?老天爷啊,作践勤劳人。用永庆的话说,就是自己显勤不当的结局。这个年头,做什么事情都不用认真去做,难得糊涂就好了。可是自己犟种啊,为什么要好好去做呢?永庆的本质在那里放着呢,村人公认的。就是上天捉弄人。在土豆芽子刚刚拱出土面,那三天吧,天气特别高温,暴晒,一下子把土豆芽子晒萎蔫了。土豆芽子想拱出塑料薄膜,也无能为力了。永庆蹲下身,抠抠地膜看过,尽管下了雨,芽子都蔫吧没了,土豆都热冒油了,咋出啊……他拍着大腿后悔,这扯不扯啊!好心的付出,糟心的回报!

他还是不去想土豆了,土豆少吃点可以,为的是秋季种大白菜。庄稼人什么年头都摊上过,不容易被打败的。值得高兴的是,雨水一连串地来了,苞米长得绿油油的,一筷子高的苞米转瞬就窜到膝盖高,永庆找了锄已经耪了三四遍,把地里的草耪得干干净净。他望着天空,甩甩被露水弄湿的裤腿,想,今年嘛,不错啊,八成的收成了。苞米抽穗了,米黄的缨穗,像城里女孩子的秀发。那秧上也鼓出女孩子丰满的东西来,是一颗颗的小棒槌,倒像刚刚发育的乳房。永庆扑哧一下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病好了,再不是那个时间就睡不着了。要睡,什么时间都能睡着,就像自己没了心,躺下就睡着,像个孩子,一睡睡到大天亮。

几点了?还睡啊?

他眨巴眨巴眼睛,问老婆有事啊?我不行歇歇?

你就睡。

老婆也不管他。地里都追过化肥,把钱都扔地了,就等着收成了。永庆没什么喜好,不去打麻将,他睡就睡吧。

农谚说,头伏萝卜末伏菜,中伏种荞麦。现在,换世纪了,就像“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一样,有朝霞也不下雨了,变革的时代,也有变质的走向。人们不到末伏,刚刚暑伏,就要刨了土豆种白菜了。白菜大概在每一年的七月二十七号种,永庆都记住了。永庆和村人一样,起早趟着露水拔土豆秧子,应该说,刚刚入伏时,还有露水,后来露水也没有了。好的话不准,坏的话可准了。比方说,大雾不过三。下了大雾的早晨,太阳照样红彤彤的生出圆脸,一点没有害羞的意思。永庆的土豆虽然没有几棵,但长出来后,就像模像样地伺候着,园子不多,也不能荒芜啊,荒芜了,还叫庄稼人吗?让人看见了不好看啊,会被人笑话掉大牙的,自己就是勤进一点的事。

自打刨土豆,看到人家没扣地膜的土豆长得小碗一样大,白生生的真好,自己就眼热了。眼一热,不知道哪天早晨又在那个时间醒啦。醒了,再也睡不着。种上大白菜后,再也见不到雨星儿了。

他每天凌晨四点都会醒来。醒来就使劲眯着,再睡吧,他不行,心里就是有事,说不出什么事。就轻轻地开屋门,偷偷地走到院落,在水泥地上来回地走……

那是个黎明到来前夕,永庆不抽烟,他只是闷闷地看着天空。外面叫得最欢的蛐蛐,蛐蛐“蛐蛐蛐蛐……”和蚂蚱“呲啦——”的亮翅声,让头顶巴掌大的天空的气流涌动酷闷。天空这个时刻,怎么也看不到一颗星星,永庆就认为是阴天,心里盘算,快下雨了,天这么热,有雨。

亮天后,去山地查看,山地连露水珠都没有了。土地龟裂了,他还抱着希望,因为夜里阴天,夜里阴天就不会下露水的。

隔天凌晨下了雾,其实,永庆也分辨不清那是雾霾还是迷迷蒙蒙笼罩的云彩了。他在模模糊糊的黑暗中,抓了一把空气,真感觉潮湿湿的,嗯,指定有雨呢,中央气象台报了。这里刮点边也成啊。嗨,又是一个艳阳天。他真的很矜持,也许明天有雨吧,气象台或许早报一天。

他在水泥地面上来回地走着,走到中伏过后,山上的苞米都瘦成了黄螳螂,他泄气了,他说完了完了,下雨也完了。他还是盼着,盼着。

老婆知道他犯了病,可是这失眠是一种心病,怎么能治好他呢?老婆就去山里捡头年掉落的山枣,捡时候,被山枣树的葛针划了腿肚子,一道道的血红,或扎了手指肚,就暗骂永庆,都怪睡不着觉的死鬼。眼前绿绿的山枣才绿豆那么大小,早的山枣自然被人摘过,她只捡了一个筐底,就回来了。当然是现在用包装坯子编的筐,农村现在已经少有树条子编的筐了。这些够了,她自言自语。回来把枣仁取出,放在瓦片上,用火爆了,给永庆吃。为了治他的病她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除非老天发发慈悲,打个响雷,把雨水捎来!

老婆让儿子把永庆送到医院,说了永庆失眠的事。永庆是间歇性失眠。他在四点中醒了后,估计六点还能睡回笼觉,这个觉许是极度疲劳把他催的,给他催着了。他的血脂也高,让儿子多多关心点永庆。儿子呢,工地忙,回来就交代给了母亲。

老太婆没拿永庆的病当病,当病了也没办法了,办法都用尽了。永庆看电视很晚睡觉、或者提前睡觉,都是那个时间醒来。他吃了一堆药,屁事没管。老婆想,一个睡不好觉,是让那片地折腾的,不下雨就不下雨吧,反正庄稼是颗粒不收了,国家不会看着不管的。老婆就认为永庆没事,过去这个伏天,立秋以后就好了。哪个伏天秋后都有一伏。永庆也盼着立秋这天。据说,立秋这天掉几滴雨,整个秋天都下雨,那叫“秋沙子”雨,就是唧唧啦啦总下。要是下秋沙子雨,庄稼或许能缓缓呢。

秋天更高温了,在35°——38°之间,把人蒸烤得像钻入笼屉里一样。夜间睡觉,开窗开门,还是不敢打灯,蚊虫还是那么多。

他偷偷走出屋时,老婆是睡的正香的时候,偏偏这个时候睡不着,谁的心里有事,都睡不着的。他就这样在院落里走着,来回的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看天,还是没有一颗星星,还是雾罩罩的,乌云密布的样子,快了,快下雨了。

院墙两边和前面葱茏的树黑乎乎的,此时古铜色的甲虫也睡去了,没有白天那“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只有蛐蛐“蛐蛐蛐蛐……蛐蛐蛐蛐……”烦躁的鼓噪。东面墙角有厕所,他想方便一下,虽然没有苍蝇的嗡嗡声,他也知道该快一点,那黑暗处暗藏杀机,很多蚊子啊。大灾之年,咬人的东西太多了,尽管那个带郭冬临的喷枪——苍蝇药好使,也不好总用啊,咬人的东西是杀不尽的,它们也会趁虚而入。

他快速地提留上裤头,又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着……

用不了几天,一定下雨的。不可能不下雨,对,不可能不下雨,五点五十几分,他的眼皮打架,他只得回屋,那时候,天大亮了。

在乡下,五点多钟,很多农民都起来了。现在呢,人们没事了,反正庄稼也是旱死了,人们更不去关心了,有点破罐子破摔。人们心痛也没用,有像永庆这样的吗,一定也有,我们说不了那么多。他们就不早起来了,仍然是睡觉。永庆的儿媳呢,还有孩子,都是睡眠的最佳年龄,没人惊扰,他们照样的睡着。村子虽然有鸡叫,犬吠,但还像是睡着一样,橘红的火球驱散雾霾已经挂起一竿子高了。

乡下的孩子——麻雀起的早,站在榆树枝上叽叽喳喳……一会飞到干裂的地面,它们和小狗崽到处找水,为了井台边的一片小孩粑粑结子大的湿地(还不是水窝,星点的水很快被太阳吃干),撵飞了一群群的娇小的蓝蝴蝶……大中午的,蝉却扯着翅膀“吱吱吱……吱吱吱……”干嚎,像把天空撕裂。蝉每叫一阵,永庆的老婆就是一惊。为什么呢?蝉的俗名叫“温牛”。东北有这么句俗语:“温牛温牛叫一声,懒老婆吓一惊。”就是快到冷时候了,蝉告诉人们该做棉衣、棉被了。这个火燎燎的正午,老婆就喊儿媳和老头子,快快,把被褥拿出来晾晒!于是,晾衣绳上,不锈钢钢丝上,便花花绿绿全是被褥和衣服了。经过太阳浴之后,老婆要拆被褥,重新续棉花,做被褥,预备过冬了。傍黑,都要急急地收回屋。夕照日头反而更毒,虽说透过林梢斑斑驳驳,人们也像被笼罩在一只大火镜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得躲在挂被褥的遮挡太阳的阴面喘息。

入夜的时候,还没有一丝风。熬到凌晨两点,天空破例地打了一声惊雷,把永庆一下子震醒了。他高兴地蹦到地下,怎么了?惊呼老婆,下雨了,下雨了……

下什么雨啊,哪有雨啊?

不是打雷吗?

你听听,外面的风——

外面的风大了。刮得木板门哐哐响,外面的铁大门也像人推一样,跟着哐哐哐响……

永庆魔症一样,推开屋门站在风中,儿媳也醒了,喊妈妈,让妈妈把门关住了。风摇得地动山摇的。儿媳妇住另外一间屋,不在一个室内,她也是被风吹动大门吵醒了。婆婆走到那屋窗下,小声对儿媳说,没事的,就是风,你搂着孙子好好睡觉吧。就去拽永庆。

永庆怔呆呆地笑了:风在雨头喽,屁在屎头喽。用不了两天,准得下雨了……

他的笑声沙哑,随着风声飘过矮墙,飘到榆树上,又在榆树上,飞跃着弹跳着,激起了很多“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

这次风声,真是扰民,不知道有多少永庆又在这个时间失眠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夜,还是这个时候就真的打雷了。这不是忽悠,日晕三更雨。白天,永庆看被太阳烤熟的苞米去,发现太阳边上有光环,夜里真的打雷了。雷声密集了,雷声到家门口了。永庆说,到跟前了。到跟前没用,雨水冲到土地里才有用呢。他老婆也醒了,和永庆坐在炕沿上擦着汗水看外面的天,外面电闪雷鸣。因为没有开灯,那闪电的强光就像飞驰的汽车的照明灯。

忽然,永庆问,老婆,还有干柴没有?

啊,老婆被眼前的电闪惊喜过望,我忘了,没有干柴了。这些日子都不下雨,没有避干柴。现在去避一下吧,就拿过手电筒递给永庆。

永庆说,梯子在墙角呢,也得放柴草屋里。

永庆就拿着手电,慢慢地拉开大门栓,来到院落外面的山边,抱了一抱干柴,往回转。一个闪电,他又看看天,他心里像是个拳头在往下砸,下雨啊,下雨啊……他给苍天使劲!再抬头看天,却惊呆了。雷不打了,除去手电光,黑压压一片。天空中,挂满了锃亮锃亮的星辰。

他的汗水哗啦啦地往下流,真像一场大雨淋漓。他再无力抱着干柴,“啪嗒”把干柴扔到地上。

他想回屋睡觉,他怎么能睡得着?他抱着头,一下子蹲在地上,“呜呜呜……呜呜呜……”地小声哭开了。

老婆喊过他。他急忙揉着眼睛,告诉老婆,没事了,不用避干柴了。我在外头凉快凉快……他再度来回走着……

他热得喘不上气来,他干脆就没有了精神支柱一样,浑身瘫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越是这样,越是失眠,汗水和着泪水再次把墨绿的挎篮背心濡湿。他依偎在墙边歇歇,心说,这怎么行呢,这样我不会好的……

他热极了,心里糟透了。他瞅一眼眼前的梯子,黑的轮廓,在那里傲然挺立。他用手电照照,嗯,爬上去,房上一定风凉一些,我再睡一觉吧,不然,大长的夜,什么时候熬到天明啊……

他把手电放在窗台边,摸着黑,慢慢地爬上了梯子……

他在房顶睡着了。四点,他醒啦,他忘了自己在哪儿,还像往常一样,在院落里来回地走着,走着……咋这么不走运啊,自己白白忙活不说,真是一步一棍子,抽得永庆喘不上气来。

他真像洗个热水澡,像是睡在蒸笼中……那里还是一片绿荫,树木葱茏,和他的背心一个颜色,各种鸟儿鸣啼,昆虫发出“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搀和着蛐蛐“蛐蛐蛐蛐……蛐蛐蛐蛐……”的和音,比谁叫得欢。永庆一脚下去,身子飞了起来,穿过丛林,带着沉闷的雷音,耳边轰隆隆的,他似乎惊醒过来,又恍若在梦里。他来到了这梦寐以求的世界,那里充满了叶绿素,那片绿色的国土,到处都是绿洲,真是美极了。

亮天了,老婆和儿媳找永庆再也找不到了,自家的大门敞开着,干柴静静地躺在门外。房东侧是山边放柴火的地方,找了没有。屋后没有人家,房右边有人家吧,被葱茏的榆树遮掩着,风雨不透。天奇热极了,就是不知疲倦的甲虫和苍蝇一直发出“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蛐蛐、麻雀、热风吹动榆树叶子的沙沙声,让人更窒息,雄鸡在远处一声声高唱,让这烦闷的一夏一秋快点过去。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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