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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16 00:00:00 

说好的不哭泣


王贺岭

路迢迢,草青青,脚下四月清明日,天边十里杏花红。点点新绿,跳动的村童一般,明了双眼,却也如亮晶晶的针刺,扎在心上。春心拆两半,一瓣惊喜,一瓣疼痛。

临近乡村,屏息驻足,苦苦地等,恋恋地望,明知母亲不会相迎,却走不出祈盼的梦境。难道,眼前这个幽静的小山村,只能成梦?

小路指引,向着芳草萋萋处。男儿膝下有黄金,只为苍天和娘亲,当我双膝跪倒,情怯怯,双唇发颤。这个有雨的季节,我的眼前,升起雨雾一帘。

说好的不哭泣,为什么还吵了母亲?

母亲喜爱清静,可我们吵吵闹闹,没让她安宁过。

二叔家的二姐管我妈叫妈。八岁那年,二姐也八岁。二叔没了,二婶走了,八岁的二姐双眼哭得桃红,母亲一把将二姐拉进怀里,口中喃喃,苦命的孩子啊,用力搂紧二姐,一生就没松开。

我们姐弟五个,又添二姐,六个孩子,叽叽喳喳,恰似一窝燕子。春天,微风细雨里,堂前燕子来,上下翻飞间,选定檐下衔泥筑巢。入夏,唧唧鸣叫中,一窝小燕子在檐下探出头,闭着眼大张着嘴巴,声声尖叫里争相等食。燕子妈妈把食物喂进小燕子嘴里,返身再寻,一刻不停地往返于空中和屋檐下。小时的我们,不就是屋檐下那窝等食的燕子吗?少不更事,只顾为着自己叫喊,却怎么也不懂忙碌的母亲。

二姐家房东面有棵小枣树,人去房空,孤孤单单,我和二姐刨开土,把枣树移出,栽在我家东墙角,小枣树又有家了。在母亲的笑望里,第一年枣树发芽儿,第二年枣树长叶,第三年枣树开花儿,米粒儿般的小枣花一团团。一年又一年,炊烟袅袅升,枣树渐渐高过房子,中秋时节,家枣挂树,累累朱红 。

家枣年年红,红红的家枣下面,咋就没了母亲?

一晃就长大成家了。离开母亲,许多事让她牵肠挂肚:孩子好吗?大人生气了吗?还有小米吃吗?母亲时时牵挂着我们,就像我时时牵挂着不常回的老家,平时难得空闲,中秋必是得回的。

回到家,团团坐定,许多话说不够,瞧瞧东,看看西,随便一样物品,熟悉又亲切,都是话题。亲情暖暖,其乐融融。只知回到家的安逸坦然,却不知守家的母亲,心里浩瀚的缺失和不绝如缕的绵绵牵挂。母亲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念叨着:月亮都圆了,哪能不回家?

月亮升起来了,金黄金黄的中秋满月,高悬在天,皎皎清辉,洒满院落,柔情似水。母亲虔诚地把小方桌放在院中央,小盘子装满月饼,摆上碗筷儿,碗里斟满清水,开始供月。

明月在天,无边的清辉洒满人间,明静的月夜,月圆,人也圆。不是迷信,是对自然的敬畏,对季节的感恩,对美好的祝愿。母亲虔诚的举动高贵,典雅,举止中透出一颗心的善良洁净,每一年都令我怦然心动,崇拜不已。

月亮圆,月饼甜。吃月饼的时候,静静注视着年纪渐大身体孱弱的母亲,一丝忧虑隐含在心,真怕有一天幸福会悄悄滑走。幸福于眼前,于是托一轮明月,在心底深深祈福,愿家人永在,愿母亲安康。

小口吃着月饼,咀嚼着有母亲的生活,幸福的甘甜泉水一样在心中流淌。母亲的月饼,真香,真甜啊,唯有母亲递给我的月饼,能让我品出这样的味道。

月亮月月圆,圆圆的月亮下面,咋就没了母亲?

记忆里真真切切的,是每次吃饺子之前母亲的举动。

小时候,家里困难,吃饺子只是过年的事。 锅面沸腾,煮好的饺子飘起来,出锅前,母亲盛到碗里三五个,舀上汤,先在灶前撒一些,再走出屋门,在檐下汤汤水水撒一些。

我好奇,问母亲:“这是做什么?”

母亲只管认真做她的,也不看我,一边说:“浇点浇点。”而后,再盛出饺子,给我们吃。

在我的记忆里,每当吃饺子,母亲都“浇点浇点”,因为有汤汤水水,浇在地上点,就是“浇点”吧,许多年我都是这么认为的,也从没再问过母亲。母亲也不说什么,执著的举动,终其一生。

不惑之年,我顿悟,母亲的举动是祭奠,祭奠灶神和天地。当我明白了母亲的用意,悟出了母亲话语的含义,就想告诉她,走近我遥远的小山村,梦想着母亲能够迎出门。

春风阵阵暖,暖暖的春风里,咋就没了母亲?

母亲身体孱弱,村里人说,活到八十岁,是修来的。泪眼中,我又看到那个有雪的日子,当母亲的灵柩忽地一下被乡亲抬起,我拦在路中央,雪自空中飘落,落雪无声… …

(此篇荣获朝阳广播电视台、朝阳作协“塞上松杯”清明节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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