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阅读了高海涛先生发在公众号上的散文《精神家园的炊烟》(原题《老师与克里米亚》发表于《翠苑》2017年第3期,有改动),眼前一亮。高海涛先生与作家李铭是我一直关注的。我为高海涛先生的散文《老师与克里米亚》写过一点儿类似评论的文字《寻找别样的雨人》,经高海涛先生修改后,发表在《辽宁作家网》散文原创版。见这篇《精神家园的炊烟》 ,就倍感亲切,激动不已。
在散文《老师与克里米亚》的文本呈现中,高海涛先生的视角是向外的。可以说是从辽西仰望世界,站在辽西乡土与世界对话,踮起脚仰望世界精神。文本以高海涛先生翻译的曼特尔斯塔姆《克里米亚古意》为底蕴,以伊菲革涅亚神话故事为支架,撑起于秀吉老师的悲凉境遇 ,表达一种崇敬与愧疚情怀,以及对那个时代的悲悯。就像克里米亚,它的土地是满怀愧疚的,它的人民 内心也是充满诗意的愧疚的。辽西的红土地是充满愧疚的,它的草木庄稼也是充满愧疚的,它的社会和人民 也是满怀愧疚的 。作家的情怀是愧疚中的崇敬,是悲悯中的自豪。克里米亚是对英雄的出走的悲悯,是对英雄的回归的崇敬自豪。《老师与克里米亚》是对中国特殊时代的社会化的悲悯,那是对文化英雄的回归崇敬自豪。于秀吉先生,从法兰西飘过来来,从英吉利飘过来,从德意志飘过来,从苏维埃联邦飘过来,他是世界的云朵。于秀吉先生,从国民党社会历史研究所飘过来,从南京国民政府飘过来 ,他是中国的雨人,飘落在辽西一个叫桃花吐的山坡上,像一树桃花,像一株杜鹃,像一缕炊烟 。他传播的是 文化的雨,文明的雨,是精神的雨,是信仰的雨,是民族成长的雨,是诗意的雨------
《精神家园的炊烟》,较之于《老师与克里米亚》 更成熟,更具民族性。张扬的是世界视野下的辽西,是世界性的辽西色彩 ,是世界与辽西对话,就像红山文化与古埃及古印度古巴比伦文化,是世界文化圆桌会议的平等文化主体。就像一朵朵世界的云朵与辽西的云朵交织在一起,飘落了一场辽西色彩的雨。全文展开了桃花吐的桃花杜鹃勿忘我以及写满记忆的辽西的榆钱炊烟一样的地域色彩的叙述,伊菲革涅亚的英雄传说不是底色而是装饰性的点缀 ,就像小姑娘辽西地域特色的棉袄与纽扣,就像马尾辫与蝴蝶结。老师的音容笑貌,老师的亲密融洽,就在记忆的炊烟里升腾起来,雨水一样滋润着孩子们的心灵,哺育着民族的希望。这是贫穷的辽西最前沿的文化的乡愁。在这篇散文里,没有提及到于老师的名讳,这是极度的尊重,崇敬到无以复加。“就是不上课,有这样的大右派,名气也是极大的”。于老师是个是个下放的大右派 。一个“下 ”字,妙极了。就像一场雨,既有古典的悲凉,又有诗意的悲凉;既有自然的悲凉,又有时代的悲凉 ;既有个人的人生悲凉,又有社会的命运的悲凉。于老师是一场文明的雨,文化的雨,精神的雨,诗意的雨,就像俄国历史上的 十二月党人。那时的中国就像老克里米亚,桃花吐就是神秘的陶里斯 。
于老师精通英语德语法语,在中国1970年代,要努力地去学习 并执教俄语。课上认真执教,课下努力练习,舌边都摩擦出血来,嘴角盛开着鲜艳的花朵。这样的感受,只有那个时代练习俄语的人才体会到,就像辽西啼血的杜鹃。即便是于老师在乡下被批斗时,身穿中山装,不高大却很沉稳,很辽西。嘴角一直不屈不挠地翘着,似有一丝血迹 杜鹃花般的开着。我们完全可以盛赞,于老师就是一株富有辽西文化精神的桃花或是杜鹃,盛开在辽西桃花吐的山坡上 他芬芳如裹着浓浓乡愁的袅袅炊烟盛开在精神世界的天空。于老师已经从世界走进辽西,戴着狗皮帽子,卷着德国方头雪茄一样的辽西旱烟,葵花烟也好,哈么杆子也吧,纯粹的辽西派。像一场雨滋润了辽西文化,也滋润了辽西精神。于老师平反昭雪,回北京社会研究所,依凭的不是经精熟的英语法语德语,而是泛着辽西杜鹃色彩的俄语,还有他的译著《俄国史》。于老师的文化的雨,精神的雨,在辽西迎来了丰收,长成了茁壮的辽西文化精神 。就像于老师离开北票一样 ,穿的是西装,那是一种神圣的仪式,就像韩麦尔先生在讲台上讲法语。那是一种精神的自由,那是一种文化的自由,那是青铜雨一样的仪式。
于老师讲课。即便是讲英语,讲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讲解英语动词不定式,也是辽西化 的,让世界与辽西对话,是民族核心化的世界视野的辽西。动词不定式,就像辽西待嫁的姑娘 ,嫁给谁还不一定;但是嫁给谁,就是谁家的媳妇了,名花有主了 。这就是辽西化的世界语系。就像辽西婚姻习俗,订婚结婚都是民俗化,就像语言的法制化。语言的社会性,生活化的意义就充实起来,有了社会的历史的厚重。
乡愁是有根的,就像桃花土的炊烟是有根的。那根就像辽西土地上的勿忘我一样 ,就像和于老师围炉夜话 。就像一个桃花吐的少年,在屋顶上举起笔直的纤细的烟囱杆,遥望远方的地平线。那乡愁,就像那股强烈的炊烟,呛你一个跟头 ;就像辽西的老酒。那乡愁,就像热乎乎的辽西火炕,就像本土的泥鳅汤。辽西的一切物事都是有灵性的,都是感恩的。即便是一匹马,在暴风雨里,也不忘叼起老师的《俄国史》。辽西的土地是厚重的,辽西的文化是厚重的,辽西的乡愁也是厚重的,那是文化的炊烟滋润的花朵。就像伊菲革涅亚的神话,辽西的文化乡愁就是神圣的陶里斯与精神的克里米亚 ,
读完《精神家园的炊烟》,眼前一片迷茫,似有一场精神的青铜雨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