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一个民族的成长史。(巴尔扎克)
最早是在《小小说选刊》上熟悉闫耀明的名字的,他的名字也叫人眼前一亮。近几年来,闫耀明的作品更是照耀了中国的儿童文学的天空。他发表了数百万儿字的童文学作品,多次获得冰心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图书奖,辽宁优秀儿童文学奖。他的儿童文学小说细腻隽永,诗意弥漫。他坚信,一生有文学相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他的为人民大众服务的文学,是幸福中的幸福。
闫耀明的小说时代感鲜明,地域色彩强烈,叙事有磁性,语言有刚性,读起来有着强烈的阵痛。战争题材小小说《桥》,为支援人民解放军解放锦州,以大兰为代表的锦西人民毅然用肩膀扛起门板,搭起数十米的人桥,保障了解放军支援部队及时渡河完成战斗任务,谱写了可歌可泣的解放战争的乐章。那一双双肩膀,就是一座座不朽的民族精神的纪念碑。《1945年的鞋》,抗日战争行将结束,水儿对退下阵来的日本儿童兵施以人道主义的救助,那一块救命的饼子,彰显了中华民族正义善良的人道主义精神的温暖与光芒,韵味悠长。反映现代生活,彰显改革开放巨大成就的短篇小说《天上的火车》,更是小中见大,在民族传统美德与现代道德滑坡的矛盾较量中,表达了对民族精神的唤醒的强烈渴望。
小说《天上的火车》(发表于2019年第1期《安徽文学》),小说标题就像一首《天路》的歌,音色亮丽。乍读标题,还叫人以为是童话呢。小说没有曲折跌宕的情节,就像辽西的炭火盆慢慢地烘,就像一泓清泉一点点地滋润,每一个人物都叫你走心,都叫人心痛。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拿捏,极有分寸感,得心应手。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掏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本质的东西叫你透视触摸。
小说《天上的火车》以高铁时代为大背景,反映了我国一带一路建设的巨大成就。在时代的滔滔洪流中,作家采撷辽西高铁高架桥下的一个小村庄这一朵浪花,折射新时期农民精神世界的暗流与波光,也反映了中国传统意识的农民对改革新事物到来的困惑疑虑。李老汉赵老蔫为代表的辽西农民对高铁通车的惊喜赞叹到怀疑恐惧,由李老汉的觉醒到与赵老蔫思想对立,感受到了灵魂世界的疼痛,表达了对良知的渴望与呼唤。表达的意识,既是时代性的疼痛的现实,又是民族性的酸楚的历史,渴望唤醒又充满期待,张扬着对民族共同体精神的解放与思考。
一块块天蓝色的高高大大的挡板,把闭塞的辽西小村庄与高铁工地隔绝开来。李老汉们仰望高大无比的高架桥,感叹世界的变化巨大,感叹自己,也感叹辽西村庄的世界的渺小。用传统的世界观与现代化的世界对峙,不仅有些疑虑,或是恐慌。比如,从市里到省城四个多小时的行程,现在一个多小时就诗意的到达。传统的蒸汽机火车轰隆隆地喧嚣,如滚滚雷动,带来的是撼天动地的困扰。所以动车的到来,对传统意识的辽西农民的世界更是炸雷般的冲击。李老汉为此抑郁失眠,焦虑不安。狡黠的辽西的农民们盲目地想到了维权,愈发强烈地谋求小集体私利。当然也暴露了基层政府的官僚主义与无作为作风。李老汉目睹了动车掠过辽西小村庄上空,如飞鸟或是蜻蜓掠过天空,感叹设计精妙。与儿子一起乘坐动车到省城医院治疗失眠症,舒适极了。真想打开车窗跟赵老蔫喊上一句,告诉他真的没有动静 ,或是问上一句听到动静了吗?从省城回来,一身轻松的李老汉,为自己的传统意识或是盲从地决断愧疚。动员乡亲们觉醒,正确清醒地面对现实,面对改革开放的新成就,忘却个人私利。洗刷掉自己泄私愤的红色油漆标语,那标语对他来说简直是流血的伤痛,或是耻辱。尽管李老汉用錾子除掉油漆标语,有破坏高铁设施嫌疑,我们还是感受到了人民意识觉醒的曙光,感受到民族精神渐渐强大的力量。
小说中也塑造了一群只为个人私利,不顾大局利益,目光短浅,狭隘自私的农民形象。赵老蔫听了李老汉我们当初就是错的,我们应该就此打住错误行为的忠告时,眼睛瞪得像愤怒的灯笼,愤怒的目光简直要把那灯笼焚毁。破口大骂李老汉是疯了,是叛徒。为了得到一点不应该得的赔偿,召集全村的人与李老汉作对,攻击他,孤立他。还把李老汉带给他的茯苓饼,愤怒地甩出去,那茯苓饼就像委屈的孩子,咧着嘴似的卧在脚下。李老汉自己都没舍得品尝,心中装着老哥们。听说李老汉要用汽油蚀去那羞涩的愤怒的标语,赵老蔫的儿子柱子扭头跨上摩托车飞一样地消失了。我们这个可爱的民族,有这样一个弱点,那就是为了个人或是小集体的利益,竟然是集体的盲目无知或是犯罪。李老汉被带上警车时,小村庄死一般的寂静,这是集体的人性良知的丧失。听说警察找不到李老汉破坏铁路设施的錾子时,似乎小村里的所有石匠把自己的錾子拿出来,充当李老汉的犯罪证据。他们的道德良知到了民族精神崩溃的边缘。李老汉的觉醒对唤醒民族良知就极为重要了。这个时代,是唤醒民众,团结民众,带领人民群众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时代。时代需要民族先锋。小说的社会意义极其重大。
小说以农民的视角反映社会生活,善于揣摩人物内心世界,建构一种磁性的叙事方式。小说开头,那高铁架桥,简直高到天上去。院子里的杨树,就像小草一样。惊呆的李老汉就像惊呆了的玉米,那一定是春天的矮矮的玉米。动车在高架桥上掠过就像一只猫轻悄悄地走过。那一串串灯光如一串串珍珠闪烁,如岁月的河流奔腾而去。整个村庄如安安静静的兔子栖息着,自家的院子就像一只空碗。即便是从桥墩上砸下来的水泥灰,也如驴粪一样散落在地上。李老汉对那些人的错误认识极其愤怒。回来的路上,鞋底子擦在地面上就格外的沉重。他愤怒地骂赵老蔫,也是单纯的“四六不懂的赵老蔫”“自私自利的赵老蔫”“见钱眼开的赵老蔫“,透着朴素的农民性。看着动车掠过村庄,李老汉从警车向外望,渴望着动车永远也过不完,那是美丽的幻想。车窗里,李老汉的头夹在钢筋框里,头疼得 真切,疼得细腻,疼得绵长。叫人读得心痛,这是一个时代的痛,一个民族的痛,渴望唤醒,也渴望疗救。
闫耀明的小说,隽永细腻,思想深邃,有历史的沉重感,有民族的厚重感,有社会的责任感。在时代大主题面前,他的目光如显微镜,发现社会的肌瘤或是人性的光芒。他的笔力如刀,剔除这个社会的或是民族的痼疾。迎来一片新的世界或是一个健壮的民族之躯,这就是他的幸福之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