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没什么交往，出了那个大院儿，在一起工作，就显得亲近多了。

 这次乡里收“提留儿”，把我和一个小姑娘分在一起，包藏在远山沟里的两个村。每天我们需七八点钟就得骑自行车往里蹬，由于山沟千曲百转，涉水条条，每每蹬到地方我们都要冒汗儿。这种“同甘共苦”的经历使我们感觉更亲近了。
        时值暮夏，沟两旁尽是墨绿的庄稼。有一回她来晚了，我担心她害怕，特意去一个小梁岗上等她。等得真很心焦。
        而她同样也来照顾我。在酒桌上喝酒，不喝不行，我把酒杯绕到桌下让她把酒倾入我的杯中。她则替我挡住众人的劝词：“小李儿也不行，少喝点吧！”
       就要醉醺醺的我很感激。
       从这个村工作完再到那个村，我们要翻一座很大很大的山（那山真的很大）。而我们工作的时间恰恰需要在晌午，这简直就要我们好看儿了！我们每每爬到半道儿便停下来——却也早已汗淋淋。坡上长有绿黄的高粱，我们便把车子停住，气喘嘘嘘地去撅，然后坐下来吃。烈日正当空，我们躲在那条小毛道儿两旁高粱地斑驳的荫凉里。
       我们在这件事上的互相照顾表现在：如果单她去撅她会撅来两棵，远远扔给我一棵；而我只惯于撅一棵，把最甘的部分折给她。我们裤子上褂子上还有嘴巴旁边全是高粱秸赐给我们的雪白的粉。记得有一回我俩嚼得正欢，后面有人来，我俩扔了“甜儿”推起车子就跑，跑远了，然后哈哈笑……
       我这个年龄，每到一处总有人关心我的婚姻，问岁数，问这问那。每到这时，她在旁边歪着头听，不发一言。但突然有一回她说了，她对我婚姻持的观点是应当找一个经济好一点的，有人能够找我这样一个经济不好的理由是我的“条件”好，人家不在乎什么经济不经济了。她好成熟。也很幼稚。
      当有噱头逗她也该找对象了，话头到了“找一个什么样的”时候，她的回答令我产生说不出的滋味：“找一个农村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得了……”。一种酸酸的涩涩的东西直上我的鼻尖。
       那次工作我俩在一起不短，足有七八天。和她呆的七八天使我纯净不了不少，成熟了不少，情感丰腴了不少。那么一种滋味绵长了不少。
       忘了介绍她的具体形象了：她今年十八，黄地儿小白碎花的裙裤，轻便的白卫生鞋，清脆的笑声。而且我还打听到了她的生日，在某年的寒冬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