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二姑了。打家里的座机电话,总是闻其声,不知道二姑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正好这天二姑家三弟回家了接通了视频。二姑头发乌黑,依然是多少年一贯齐耳的刷子,梳得齐齐整整。眼睛明明亮亮,炯炯有神。听力还是那样好,只是额头、眼角、脸庞的皱纹记录着89年岁月河流的印记,看得出二姑一路走来的艰辛与福禄。说话与不说话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心中欣喜。
2020年疫情严重的时候,想二姑也因疫情不能回去。二姑的生日也只能在远方祈祷。那年深秋,疫情被赶得远点了,我特意看二姑去。在二姑身边,二姑总是让我靠被垛或铺盖卷上,挨着她躺着和她说话。她说我坐着累得慌。二姑身边的儿子儿媳都在镇上上班,白天就她一个人在家,管理30多只鸡,三条狗,还有一只猫,清扫院子,收拾屋子,是二姑每天周而复始的工作。我问二姑天天里里外外巴扎不累?二姑说不累,闲着还不行呢。二姑坐在那腰板一点不弯,看不出疲惫。二姑盘着腿坐,这可能是农村老人的习惯坐姿。我斜躺在二姑膝边,这个的那个的什么都是话题。二姑和我说,你看我还挺结实的,感冒发烧就算有病了,重点儿的时候,村上卫生所就来家里给输二三瓶点滴就好了。你不用惦记我,吃穿用啥也不缺。就说吃的,真实天天过年,想吃啥做啥,过年也就是菜多点,人全点。现在的社会多好啊,啥也不愁。国家每月还给我200元岁数钱呢。我说,二姑,你不用惦念我,我不老不小的,各方面都挺好的。二姑说,说不惦念那是假话。你小不点儿时候,你奶奶就嘱咐我,你从小没爹没妈的要好好看护你,不能让你有啥“闪腰岔气”。我知道你 很立事,那也不行,脑子里总拽着你这根线。我很欣慰,有这样的姑姑,是我的福分。
太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把温暖撒向人间,今天,她可能是累了,在离她下山还有丈把高的时候,就用她那数不清的光线拽来了密布乌云。她躲到后边歇息去了。瞬间,吧嗒吧嗒的雨点从乌云里奔涌而泻。二姑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你以后得加衣服了。二姑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表,唉呀,都五点了,我去给你做饭。我知道你爱吃烙饼,还爱吃油煎豆包。烙饼我擀着有点费劲了,我还给你留着年豆包呢,用微波炉化化,给你用荤油煎煎。我高兴地做起来说,太好了,我自己能做。二姑说,你不行,煎豆包得有耐性,火急了容易糊,火小了煎不出黄饹馇。我吃着二姑煎的豆包,炒的酸菜丝炒瘦肉丝,那口味,那情感,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急急的雨点突然缓了下来,变的斯文有礼,千条万条,不紧不慢,有距离,不拥挤。二姑说,这样的雨是“关门雨”得下到明天早上。我知道你在城里睡得早起得早。这下雨天盖上被子睡觉可舒服了。二姑说着就给我“捂炕”。二姑要求我啥事都是命令式的:你好几百里来的,挺累的,早点睡。我说,那不有车吗。二姑说,坐车时间长了也累得慌。我听二姑的话,钻到被窝里。二姑又给我拿条薄被压在脚下,又到肩头掩掩被子,还叫我闭上眼睛。我沉醉了。我想到,我小时候二姑哄我睡觉的歌谣:二姑拍宝宝,宝宝睡觉了,睡醒觉,二姑抱,抱宝出去抓家雀儿。
窗外的雨还在刷刷得下着,那千万条雨丝牵动着我的思绪。在我刚记事的时候,奶奶上岁数了,做上下衣奶奶戴上花镜还凑乎,做鞋纳底子是需要力气的,奶奶力不从心,二姑承担了。做鞋底子要很多工序,棉鞋夹鞋年年如是。更何况穿在我这个整天没老实气毛小子脚上,个把月都得给穿“飞了”。就这鞋,二姑一年就得做三四双。姑姑叫姑妈,即是姑姑又有妈妈的角色.
是这样的,我体会尤为深切。二姑的抚爱,是我永生心载的幸福,我迈出每一步都有二姑的牵挂。有了二姑,千里万里、风里雨里我都有个家。她像《格林童话》醒来的“睡美人” 一样,让慈爱心灵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