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淡黄渐绿的春芽，离开了西湖边上的家园，要在清明泣雨前走进烟火人间。它们与母体的牵连被掐断的瞬间，仿佛人间烟雨中满是离殇。

 
我在这里等你
 
守候一冬
杯口有些清冷
呷过的红唇
已是一汪旧事
 
早春的风没有捎来什么
斜在鬓间的落花
告诉我
人间依然寒凉
 
伏案睡去
跌落的墨色如梦一样
忽而走近
忽而遥远
我驻足的地方已进落日黄昏
 
一片叶的低语
 
一宿的悄悄话
说给了露珠
根须和茎却不住地催
赶在霞光前吐开
 
一瓣是吻痕
一瓣是动容
脆嫩的肌肤
让迎嫁的人滚落一滴泪
 
一双纤细的手
灵动在茶仙子面颊之上
每一次抚摸
都在晨光熹微中窃窃私语
 
天空之外的远
让婷婷玉立的少女坦露
就连采茶的姑娘
也想把出嫁的心事
说给静静的早晨
 
月光下的抽泣
 
雾散的时候
羞涩在枝头
这时的抽泣
月光也无法阻拦
 
任她放散吧
以香吻的微扬
以拥抱的迷离
为出走积攒借口
 
我喜欢这时的她
天真的样子
和发梢一样飘来的
淡淡的忧伤
 
甘愿为你沉浮
 
离开的时候没有风铃
没有嫁衣
只有一双粗糙的手
一脊弯曲的背影
 
柳篮的粗心
疏漏了满坡的私语
那些风啊
混乱了角色
 
在篱笆墙里
遮不住炊烟
遮不住杯子的透明
一任群芳在世间沉浮
 
  踏一曲江水
 
辽西的水还在冰封
你的江河已敞开衣襟
这样的时候
最适合吟唱一曲离殇
 
我们还未曾谋面
只把思绪混乱
在一江春水中
细数离岸缤纷
 
距离行止的遥望
没有更贴切的理由停顿
我不知道如此的心境
该是顺流而去
还是逆流而上
 
  晃动的摇篮
 
身后许是一间木屋
摇篮还在摆动
谁家的丈夫抱着小儿
在山水间等待
 
一片片翠绿
一望无垠的湛蓝
都在微波麟麟的湖面
放散醉人的茶香
 
我想在夜幕之前
在采茶的妮子还没走进眸光
在山水以外的碧野
拉起帷幕，点亮烛火
 
如果时光不老
我愿是下一个等回归的人
 
  淡淡的忧伤
 
很多时候
我们难以表达
只把觥筹交错
 
很多时候
我们无法忘却
只在行走中吟唱半句承诺
 
一片多么单薄的叶子
她淡淡的容颜
她浅浅的微笑
是在为远去掩上最后一扇窗子
 
她在喧嚣的街市
在斑斓的灯火中
只身走过
走向遥远的部落
只留下一个人的目光
沦陷在空无的杯中
 
原载《芒种》2023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