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三姑还没有起床。
“砰,砰砰”凤霞一个劲地凿门。被吵醒的三姑,披着衣服,嘴里嘟嘟着。
“哪个要命的,是火燎腚了是咋的,这么急。”三姑主要担心她的门。
三姑一打开门,凤霞一下子拉住三姑的手,一脸的委屈,要三姑给作主。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三姑有些迷糊。
松树,又打你了。
没有。
那又咋了。
鸡丢了。
......
松树,是凤霞的丈夫,村里的民办教师。虽说是民办教师,书教的也不错,去年还被村小学评个先进个人奖,平时对风霞也是知冷知热的,就是一喝上酒,就撒酒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屋里的镜子,玻璃,换了好几茬了。每次松树一喝酒,三姑就充当凤霞她俩的调解员。三姑说,当年看松树这个小伙子也不错,还是村里的民办教师,也算半个文化人,当时凤霞也老大小的了,出落成一朵芙蓉,三姑觉得两人还算般配。就撮合成了好事。没过几年消停日子,小两口一闹矛盾,凤霞就往三姑家跑。三姑说,人家保媒拉纤的都吃香喝辣的,我这可好,尽落得一身凤霞的埋怨。跟着干吃瓜落不说,还得在中间左右调和。三姑说,人家保媒管一时,她这得管一辈子。算是抖喽不出去了,凤霞像豆包一样,一有事就粘到三姑身上。要不老话说的真有道理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一大早上,三姑看见凤霞一脸的愁云,泪水嘤嘤。以为两人又闹矛盾了呢,一听说不是,悬着的心,落了地。这些年,三姑因她俩的事儿都快落下病根了。
鸡,丢了,你去找鸡,不就得了。你说你水渍尿渍的。
凤霞说,我去找了,就在二牛家。二牛媳妇不承认,说是她家的鸡。二牛外出务工,跟他媳妇讲不出理来。
凤霞没有正式的工作,除了侍弄几亩大田。闲暇的时候,就养了几只鸡。鸡雏是开春,在镇上集市买的十几只芦花鸡。吃剩的粮食,青菜,凤霞就剁了,拌些米糠,供小鸡食用,这些鸡雏也挺喜人的,除了春末闹一场鸡瘟, 死了两只,剩下的十只,长得毛光瓦亮的,眼瞅着都有开张下蛋的了。
松树对凤霞养鸡这事,比较赞成。他在报纸经常看到,说农家的土鸡蛋,科学营养价值高的报道。
那天,凤霞去鸡窝里喂鸡,发现头顶带白道的芦花鸡不见了。一检查,东面的鸡栅栏破了个洞。一整天,凤霞游走在街上,咕咕地唤着她的鸡。当凤霞,路过二牛家时,顺着大门,看见一只带着白道的芦花鸡,拴在鸡窝旁。
凤霞正想进到院子里询问,也巧,在门口里刚刚小解完的二牛媳妇胖婶,走过来。
几句话,就把凤霞怼得无言以对。
第二天,凤霞就来求助于三姑。这下,三姑算是听明白了。心想,这凤霞门后面找插户,是找对地方了。胖婶唤三姑为大嫂,两人是亲妯娌的关系。
三姑打发走了凤霞。琢磨着咋办才好。既要出了鸡,又不伤和气,还得令胖婶心服口服。
三姑最了解她这个弟媳了,是个利害的茬,没理都能变出三分来的主,别说一个凤霞,就是十个凤霞也抵不过她。那嘴码子从来不让人。前几年,和前院李四因地边界吵得不可开交,经了官,连法院的人员来了,都被她问得 哑口无言。不过,胖婶有个毛病就是爱占小便宜
一夜过后,三姑心里有了主意。
早起,叫上凤霞,松树。来到了胖婶家。
胖婶,一见嫂子,后面跟凤霞,松树。心里猜出了七大八。
也没叫嫂子,就问一大早上的,来干啥。
三姑看出来胖婶不欢迎的表情。可事情还要解决。三姑笑盈盈地来到鸡窝前,递过话来。
这鸡咋还拴起来呢。
我家的鸡,前几天崴了脚,拴着养伤。胖婶没好气地回着。
三姑说,这样啊,这个鸡凤霞说是她家的,你说是自己家的。这鸡也不能站起来说话,自证是谁家的。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把鸡解开,咱们几个人看着。天黑之前,要是这鸡,回谁家就算谁家的,咋样?
胖婶的脸水儿一样地沉下来,脸上波涛汹涌的。抢着三姑的话茬说,我家的鸡凭啥你说解就解。胖婶横在鸡前,眼睛斜着三姑,嘴里又嘀咕着,胳膊肘往外拐,不知谁近谁远了。
三姑一看胖婶怒了,心里已知八成。
三姑向前近一步说,她二婶咱们做人是不得有个原则,向礼不向亲。如果天黑之前,这只鸡没有走出这个院,她凤霞就来抓鸡,嫂子第一个就不让。如果嫂子这个办法,真的让妹妹损失了一只鸡,明天嫂子就还妹妹一只九斤黄的大母鸡,你看咋样?
半晌,现场没有声音,显然沉默的方式,同意了三姑的方案。
胖婶一脸的不情愿,解开了芦花鸡。不知是拴久了,还是鸡真的崴脚了,走起来还真有点跛。那只鸡先来到场院,捡了几颗稻米,又来到石槽边,饮过了水,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后,回到鸡窝旁,一起身飞上了鸡窝顶,一转身,又飞上墙头,站在墙头上那只鸡向外望了望,张开翅膀,飞向了凤霞家的方向。
松树在后面给三姑竖起大指,三姑呵斥到以后少喝点酒,多大的人了。
原载《微型小说选刊》202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