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的秋天醉了,红土地上的庄稼羞涩了。院子里的花羞涩了,沟坎上的野芦苇也羞涩了。
野芦苇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有点土气。就像山窝窝里的牵牛花,就像还没读完书的小姑娘或是毛头小子。和真正的芦苇相比,就有了城乡差别。真正的芦苇,我看过,就像辽西的青纱帐,蓊蓊郁郁,波澜壮阔,透露着青青的诗意。尤其芦花开的时候,如云似雪,或如天鹅大迁徙,真有“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意境。野芦苇,是小家碧玉,袅袅娜娜的,就像开在农家菜园里的石柱子花韭菜花。
野芦苇,身材只有米把高,好像束紧了腰身,纤纤细细,袅袅婷婷。叶片狭长,有手指宽,形状像竹叶。颜色淡青,好像敷了一层银灰的粉。远远看去,就像园子里的葱叶似的。骨子里透着一股精干与坚韧。
秋天花开,花穗像稻穗,也不尽像。有点像头一年遗落的落高粱落黍子。初开的,紫格莹莹,像童子面,透着红润润的。朝阳一照,就像一片浅紫的霞。盛开的,像奶奶灰,蓬松松的。有的还挂着花粉的壳儿,正午的阳光照耀着,简直就是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妇人,珠光宝气,金光闪烁的。看着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花,好像羞涩了,腼腆的点着头。
高海涛先生在他的散文《老师与克里米亚》里写到,辽西的红土地是羞涩的,辽西的田野,除了未红的高粱,都是羞涩的。羞涩的,还有红土地上的朴实的辽西的农民。甚至辽西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是羞涩的。
我惊异于野芦苇,在沟沟坎坎的边沿,总是向着水来的方向,或是风来的方向倾斜着。就像我,向着故乡倾斜着。野芦苇,羞涩什么呢?为自己,还是为土地,还是为这北方以北的北方,还是为这诗一样的海------
会思想的芦苇,人类啊,你羞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