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胜利镇孙家店村董马杖子组,去拜访一棵五角枫树。站在枫树前,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枫树王就长在村东上坡的一座凸起的土山上,裸露的根系盘在土包上,十分吸引眼球。枫树有二十多米高,在树干三米多的高处,分出四个主枝,支撑着二十多米径长的树冠,非常壮观。在树干二米高处长出一个斗大的形象逼真的“乳房”,所以在当地人祖祖辈辈一直称其为乳树。枫树多条树根裸露地面,如蟒穿行盘绕,粗如面盆,细似碗口,盘根错节,有如群蟒交媾。更为壮观的是,树根表皮随着岁月的流逝形成层层突起的深灰色鳞片。
枫树在辽西朝阳是一种稀有的树种。这棵古老粗壮的五角枫树已有千年历史,历经千年没有遭受人为的破坏和雷击风袭,甚为罕见,堪称辽西一绝枫树王。枫树王太粗了,需要我们三个成年人来合抱。枫树王太大了,需要一座小土山来站稳身形。枫树根须扎得太深了,她的脚几乎随意可以够到每一处地下的水源。树根裸露在地面上显示着她的胸肌,秀着强健和刚劲。枫树的树冠如伞如盖,荫佑了一个小村的平安。枫树的枝干如苍龙扭曲,一抬头就要飞天的样子;如大鹏展翅,在半空中展示着雄姿;如剑指苍天,在蓝天中挥舞起长剑。枫树王五角形的叶子密密麻麻,浓荫处,阳光的利箭都射不进来。透过枝干,可以望见巴掌大的一块蓝天。随意翻开一片叶子,叶子上面都写满了辛酸:那上面印着阳光的抚慰,那上面撒满了清幽的月光,那上面镌刻着雨露的热情,那上面记录着冰雹的创伤,那上面印满尘土的脚印,那上面留有风扫过的痕迹,那上面布满了虫儿撕咬的伤痛,那上面记录着幸福的鸟儿的光临,那上面写满了幸福,那上面写满了惬意,那上面写着干旱的无奈,那上面写满了丰收的喜悦……
春天要来的消息是春风告诉枫树王的。枫树早就做好了准备,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蓄势待发。在一场春雨温情的问候下,枫树发芽了,嫩芽像小女孩身子那样娇贵,不几天的功夫,就伸开了身子,放叶了。你要仔细地看,腋芽下生出了小花蕾。日子走啊走啊的,春深了,当有一天你站在村口就闻到了香味,那一定是枫树王的花开了。枫树举起了火把,红中带着黄,煞是壮观。九十多岁的老奶奶拄着龙头拐杖,来到枫树下,先是瞅,瞅够了,就捋下一串枫树花来尝,那个表情,叫我们神往……
村子也是老村子了,至于有多少年了,没有人说的清楚。枫树遥望着一座山脉,山是土山,南北走势,形似一只熟睡的卧龙。相对于村子里的各类的其他树,它们都是孙子辈了。
枫树沧桑。枫树到底有多少岁了,上了岁数的老人都不知道,据说他们的老人也不知道。有好事者说,要想确定枫树的年龄,就得请专家用钻头在树干上钻眼,透过树屑才能判断树的年轮,才能知道树的实际年龄。大家都举手制止,树怕疼。一小童天真地说,枫树的身上有几个大包,不知得罪谁让哪个流氓用砖头给打的。我们被逗笑了,是一个叫时光的流氓给打的?你长大以后一定要找时光去给枫树报仇。小童笑了,满嘴豁牙露齿。树瘤子是枫树的伤痛,她用时光来疗伤,她用毅力来支撑,她用抗争来生存。伤好了,可身体上却留下了难忘的烙印,隆起代表了胜利,成长代表了豪壮。
山是好山,山林遍野;沟是好沟,沃土良田;枫树是好树,给人以吉祥。枫王被人认作老干妈,不管你是金命、土命还是火命,都来求枫树王,给枫树根系一块红布条,可见人们对它的敬畏之心。在微微风中,枫王颌首,红色代表着兴旺、兴盛,这样的孩子在人世间就好养活!所以说,枫树王在村子里多子多孙,爷爷认自己是干妈,孙子还认自己是干妈,大都乱了辈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枫树都不计较,依旧该长长,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之所以能成为枫树王,之所以能傲世众树,该有一种怎样博大的胸怀啊!
枫树在小村的舞台上,也前拥后挤的在身旁生长了一些杨树、榆树、刺槐树、枣树来陪着唠嗑,这些树们既是陪衬,也是随从,只要一有空闲,都蹲在地上听枫树王讲那些久远的故事。先说说安禄山是咱这儿的人吧,那是个啥人啊?一代枭雄啊,成者王侯败者贼,要不,唐朝以后的历史该改写了。我们这儿有座山突厥人叫扎荦山,据说是他们心中的“战神之山”,安禄山的名字就叫“扎荦山”,安禄山就在咱们这儿出生、长大的,没少在我这儿这儿玩……
往事随风飘逝。枫树王一如既往地护佑着老村子,村子的人口逐渐多了,村子的房子几乎都是新翻盖的了,村子里考上大学的孩子多了起来。村子成了新农村,村子仍旧古朴。枫树王就是村子欲飞的翅膀,在这双翅膀下,人与自然和谐,这个小村子,就如人们所说的天堂无疑了!
天作被,地当床,破土扎根土梁上。饥喝风,饿吞云,巍然挺立志气扬。不畏雷,不畏霜,冷眼观看世沧桑。想着爹,念着娘,不枉人间这一场!这就是枫树王精神的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