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花花草草,总喜欢在家里养上几盆,花红叶绿,令人赏心悦目,也给平淡的日子增添些许情趣。
每到农历一、二月份,是我养的盆花开得最热闹的时候。可谓对红开罢,兰花登场。可今年此时只有君子兰一枝独秀,那盆对红不知为何,却于去年6-7月份枯萎了。看着君子兰扁圆的花剑,努力地托举着数十朵大大小小的花蕾,次第裂开嘴兴高彩烈的样儿,愈加念起对红来。
花养得最久的,当数君子兰;对红次之,却也有十来年了。花草植物也好,猫狗动物也罢,无论什么养久了,都会于心滋生一种说不出的情感,一旦失去,难过,不舍,痛惜……五味杂陈,好些日子都翻不过去。枯盆末收,依然放在厅里,残存的枯叶随意撒落在花土上,无意间的一瞥,也会想起她从前花开时的风姿。
总是在腊月临近年根时,对红就开始孕生花苞,正月十五左右渐开愈旺。先露出花苞的头,尖尖的,像啄破蛋壳的鸟嘴,然后渐渐地长大。总是在某个早晨或晚饭后,无意间走到花盆前,一下子便发现叶片间,那一截细细的花茎挺着娇弱的花苞,像一个细皮嫩肉,头大脖细的初生娃娃,不免让人生出几分疼爱与惊喜。花茎越长越长,近根部浑圆,往上渐细略扁,中空,像令箭,傲然独立,亭亭净直;顶上的花苞也像气吹似的涨大,忽的一日挣开薄薄的外皮,从里面伸出一对或两对骨朵,骨朵长条状,有点像小时候高粱地里打的乌米,只不过这乌米的色红中带绿。骨朵一点点的鼓起,像小孩儿玩的彩色汽球,越吹越大,一日“啪”的一下炸开,先裂开嘴似笑非笑,然后微笑,笑到极至,六片花瓣向后仰翘着,极像站在枝头振翅欲飞的鸟儿。金色的花蕊芬芳尽吐,红色的花朵鲜艳欲滴。开窗换气时,有风轻徐,娇躯微摇,芳香满室,此时的她鲜衣翠裙,袅娜娉婷,若西子新装,恰仙子凌波,亭亭玉立,艳而不俗。开得最旺时,双花株,对对挺,八朵花蕾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现在想来,关于对红的枯,我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对红的叶子也和君子兰一样,从中间生出,形状如带,错落着对生。可君子兰的叶子由始至终温文而雅,排列有序,伸展有形;而对红叶则不同,叶子初时鲜亮翠绿,风情万种,比君子兰叶更有情调,筋骨舒展柔曼,绰约而洒脱。可越长越长,尤其是先生的叶,就像失去了筋骨一样,无力气似的,散漫无形的倒伏着,像被人舞累了的彩带,随便的搁在那儿,靠底的老叶水份渐失,干瘪枯掉。开花时人们的心思都在花上,叶子的长短也不去计较,无花时就觉得叶子碍事了,看着无骨似的东倒西歪的样儿,心中就生出了烦厌了,偶尔的会用线绳将其松松的拢起,然后就不再管她,没了初得时的那份细致和耐心了。想起时浇浇水,过些时候再将其松开,倒了也无大碍。可前年近年时就没了叶间的那份惊喜,新叶也出的慢,后来竟不出了,四片老叶有气无力的支撑着,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慌乱,再也没了对叶烦厌的心思,一时竞想,只要长叶不开花也行,叶子无形也罢,只要活着就好。
凡事当失去时方觉可惜。无措的看着几片老叶,渐渐的失去水份,于叶脉左右干瘪起绉,就像奔波一世耗尽心血的老人,喘息,挣扎,最后像绳子一样弯曲着,四散着枯萎了,像想起什么场景似的,心里竟有些隐隐的疼。
今年此时,君子兰开时,再念对红,无意的上网查了一下关于盆载对红的知识,方解其前世今生。
对红原产于南美巴西,野生,学名朱顶红。后经欧美的园艺家培植盆栽,和君子兰一样都属石蒜科。西方称之对红,关于此名还有一个美丽爱情传说呢。她叶生6—8片,如此,我似乎明白了近底老叶无形渐枯的原因了;她要求土壤肥沃,每隔半月施一次肥。记得自对红栽种上花土换了两回,且很少施肥,而君子兰我至少是一两年就换土的,我不禁为我的厚此薄比而自责。对红不生新叶,老叶枯死,是因为鳞茎缺乏养分,而老叶甘愿牺牲自己,让鳞茎积蓄力量,滋长新叶,孕生花苞,将那份花开的完美留给世人,我为我的无知和大意而羞愧。
其实对红并没有真正枯,是我的无知误会了她。那日我无意收拾花土上的残叶,摸了一下花根,突然手指被薄片状的东西挡了一下,心里一阵惊喜,莫不是对红还活着?!忙把花盆搬至屋内,扒开浮土,真的呢,两片半圆的薄片在花土中,刚刚露出两条弧线,边缘有点褐色,渗着埋在土里的绿。自叶一枯到现在已7—8个月之久,未浇一滴水,她竟然还活着,一下子被她强大的生命力所震撼。觉得她两片叶像要水喝的小鸭子的嘴,急忙盛些水,不敢冒然的倒下去,生怕呛坏了她,用匙一点点的浸润着……
对红还活着!其实无论你怎样,对红都默默无言的以她自己的习性,自已的姿态生长,生存,无非是人们强加了一些意愿于她吧。
对红一天天长大,不再是小鸭子的嘴,而是一个俊俏的有模有样的小姑娘了,我当摒弃曾经的无知和浅薄,遵其习性,顺其自然,尽心呵护。守岁月悠悠静好,淡看花开花落,叶枯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