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飞和李铭一样,是凭借自身的不懈努力,对文学的苦苦追求,脚踏实地地走进专业作家行列的。陈雨飞是新辽西派散文的佼佼者,他的散文朴素无华,透着浓烈的泥土味儿。他的散文,就好像辽西的那道山岭那朵白云那块庄稼地鲜亮地照耀在你眼前。散文《犁影》(发表于2019年2月27日《辽宁日报》)更是耀人眼目。
木质的曲辕犁简直就像古董,差不多在人们视野里消失了。作者打开蛛网一样的记忆,在素朴的草屋墙上发现了沉重的老榆木曲辕犁。曲辕犁挂在墙上,就像一棵屈曲盘旋的老榆树葳蕤在墙上。一下子就亮丽起来,绽放成辽西独特的开花的或是结满榆钱的风景。似乎连往事都成了开花的风景。
榆木的曲辕犁,是一种念想。它更是一种传承,就像一种文化,就像一种地域的民族的生活文明史。写曲辕犁,就是一种追念,对已经逝去的东西的眷恋。乡愁就是遥远的追忆,以及敬重崇敬敬畏。或者说乡愁就是灵魂对故乡的祭祀。《犁影》写出了世世代代对故园的虔诚的膜拜。那张曲辕犁,更让父亲感受到生活的沉重,肩上的责任重大,同时也孕育了一种勤劳坚韧的精神品质,把这种品质也播进了辽西的厚土。
雨飞做犁杖,做得有灵气,有一种仪式感。他是在打磨一种不可言说的东西,也是在打磨自己。在写做犁杖时,插入了榆皮面,饸饹条,就有了时代印痕。犁影,就影出了桩桩往事。这犁影,就成了皮影戏的影人儿一般。犁影演绎着自己的戏剧人生,也演绎着辽西人奋斗的生活经历。犁影,就显得情深义重,有人情味。
改革开放初期,有一架犁杖是富有的,和栓车马一样。最初,是生产队小组抓阄分配的,就像周立波的《暴风骤雨》一样。后来才是家传的。那时,有的人家有大牲畜,有的人家有劳力,有的人家只有一架犁杖。一架犁杖也顶劳动力。三娘家的柴驴,帮了我家的忙,也帮了她自己。
雨水丰沛的时候,种起地来才是最快乐的。拉起犁来,心情极其愉悦。种玉米踩格子,走起来极美。我认为,称为踩搁籽较准确,就是每一脚都踩在撒播的种子上,这样的种子发芽就植株茁壮。我还愿意称为踩鸽子,就像一只轻盈的格子蹦蹦跳跳地炫舞在田垄上。那是一种飘逸俊美的姿态,那是诗意的劳动。
后来就有了铁犁杖,还有机械化的动力犁杖。乡下的农民说,木匠似乎已经像曲辕犁一样消失了,除了工程和装潢。甚至连镰刀把,拴套的吊袢,也是铁的。不过人们还是会怀想起木制的东西,铁犁杖把热起来烫手,凉起来冰手,犁杖辕子缺少那种木质的柔韧。地湿起来就拖底,大泥蛋子糊住铧子和犁底,没办法开犁种地。木质的犁杖抓起来称手,有一种潜在的温度,或者说味道。那木质的犁杖,就像自己的老友伙伴,对撇子对脾气,走心啊!
一痕犁影耀眼明。雨飞的乡土散文,是诗意的,厚重的。那犁影就像慈眉善目的一双人影,相伴着走在人生路上。我认为犁杖是榆木的,犁底应该是刺槐的,这样才扛拖拉,不烂不坏。犁影就成了芬芳的往事。期待雨飞的散文愈发厚重富有灵气,在散文世界腾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