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之剪裁出凌河两岸万条绿丝绦,濛濛细雨中杏花百媚千娇;当紫燕嬉水呢喃展翅盘旋,凌河水激情拍打绵延坝堤;我伫凌河岸边一隅,看自然与人文景观融为一体,两岸长堤浩荡,林密草丰,曲径通幽;堤下碧波万顷,塔影岚光;彩虹入水、麒麟呈祥;远山横黛,烟波浩渺,湖光与春色交相辉映,古城与凌水相得益彰;真城在山中,水在城中,楼在树中,人在绿中。
塞外名城如画。环视琼楼玉宇,再仰三燕古塔,现代建筑与历史文物各领风骚,我的思绪如脱缰野马,驰骋在历史与今天的时空隧道中。
我宁静的心灵在渴求这样的画面——在清凉的河风中,我在时空隧道穿梭。脚步扣在满是历史记忆碎片的鹅卵石上,身边闪过的是凌河千年的涛声;在布满青苔的河床和石块上满是历史年轮印记的立柱。我的思绪逆流而上,在一座座现代与过去错落有致交替的桥梁上翩飞,继而直上。
大凌河——朝阳人的母亲河。在我吮吸母亲河甘甜乳汁的时候,凝望她恢弘的气势,我坚信一定是远古燕山那次强烈的地壳运动造就了母亲河纵横交错的生命脉络。当地壳以惊天动地之举造就大凌河之后,生命开始在母亲河的怀抱里滋生、成长!
10万年前“鸽子洞人”在此休养生息,大凌河与老哈河、西拉木伦河共同孕育了博大精深的红山文化、三燕文化和辽文化。清代朝阳诗人沈芝喻其为东北的“黄河”。大凌河之滨素以人类生存的脚踏之地而闻名于世,古书上栽“夫地势,水东流,人必事焉。”
早在五帝时代,我们脚下的这片沃土属于东北文化区,是东北渔猎区的一部分。随着社会的进步渔猎逐渐被农耕所代替,而我们的先人在农耕发明之后,渔猎农耕互补。
在悠远的古钟声中,历史的画卷被徐徐地打开,追忆国家形成的碎片,我清晰地阅到文明的源头在红山古国,在辽西,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大凌河流域。已故考古学界泰斗苏秉琦生先生前说:如果说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那么辽河(包括大凌河)就是中华民族的祖母。
大凌河是古代沟通东北与中原的交通枢纽。站在历史的彼岸,我仿佛看到齐桓公北伐山戎后胜利回师的喜悦以及途中迷路的焦虑!我仿佛看到几匹刚经历战火洗礼弥漫剑气的枣红老马,卸下背上勇猛善战的壮士,昂首溅飞大凌河奔腾的浪花,把蹄印刻在千古传颂的“老马识途”史册上。
四季的风如少女修长的玉指,拨起大凌河一朵朵飞溅的浪花,奏响出一曲永恒的交响乐。在这气势宏大的声乐中,一代枭雄曹操北伐乌桓大获全胜之后,站在碣石山,回想滚滚东去的大凌河水感慨万千,语调铿锵吟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穿越历史的长廊,我如同一粒尘埃轻微而又好动。是大凌河河谷那场没有来时也没有去日的长风,把我吹到前燕入主中原的三军帐前,忽又飘至北齐攻打契丹的阵地,又飞向隋唐平定高丽的庆功宴上,与壮士一起举樽高歌。
在浩瀚的历史长卷中:苍凉而悲壮的大凌河谷,一大队人马远远向我们走来。随着马蹄声声逼近,我依稀看见鲜卑族首领慕容皝威风凛凛,策马扬鞭在龙山脚下。他对山环水绕,负阴抱阳的“福德之地”眷恋不舍,大兴土木,筑城修宫。慕容皝此举不仅在大凌河之滨实现了他的雄才伟略,而且在大凌河发展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历史的天空从来不会再现,每一个特定时间段都是不同的主角粉墨登场,我们的先人一代一代把鸽子洞的篝火熊熊燃烧在整个大凌河流域。在他们为生存厮杀,为权利战争的舞台上,他们用生命书写的则是人类发展的血泪史。
我迂回在时空隧道,在斑驳与斑斓的纷呈中看到的是人类从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生存到今天的幸福生活。帝王的霸业为清澈的大凌河注入了悲壮,雅士文人的豪情为奔腾的浪花倾入了墨香。
当历史的天空卸下大凌河两岸一幕幕重戏,精彩的花絮如同夜明珠在虫蛀的竹简上仍泛射着璀璨的光芒时,我站在号称“关外第一桥”天盛号的桥头,用我不谙世事的手指抚摸这经历了八百多年风霜雪雨洗礼的桥栏,我的眼前恍惚出现了建桥者刘五、刘海那伟岸的身影。与叱咤风云的枭雄比,他们的背有些驼,久经风霜的目光充满善良的温暖;与文人雅士比,衣衫褴褛的他们头发很是凌乱,被四季的风吹得花白,似落上一层秋霜。但是,他们有一双无以伦比的巨手,在大凌河的源头刻下了人类文明发展的丰碑。
人类生存的过程也是发展的过程,如果说大凌河是朝阳人的图腾,那么大凌河上的桥就是这图腾上的明珠。它联通的不仅是现在,还有历史。它承载的则是发展!
所有的建筑,我独爱桥,因为只有桥才是造福民众的建筑。大凌河上,1170年刘氏兄弟建造的天盛号石拱桥为朝阳桥的鼻祖,它是文明的瑰宝。在大凌河亿万年的发展中,只有最近一个世纪,朝阳人对大凌河的桥梁的建筑以及对桀骜不驯的河水治理最为辉煌。二十一世纪,朝阳最伟大和载入史册的建筑就是凌凤大桥和麒麟大桥。
母亲养育了孩子,孩子怎能不爱他的母亲?在浩瀚的历史中,我的呼吸就是忽的一瞬,可因为热爱脚下这片土地和哺育我的河流,我要让生命进行一次最有意义的行走——行走母亲河,与桥共舞,用我笨拙的语言来叙述——凌河的桥。
原载《朝阳日报》2019年8月2日(华彩70周年征文特别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