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袁海胜前几篇散文是走出来的,有文化味;那么《留鸟的民风》确实是品出来的,有烟火味。《丝路馕香》(2019年第10期《散文百家》),不是历史钩沉,有点像地方风物志。它像一朵金色花,绽放在沙漠古镇,芬芳在丝绸古道,更孕育出一种精神力量传承下来。《笛声中的草香》(2020年第7期《散文》),这笛声一定演奏着仓央嘉措的诗句。始终有一种文化味,渺茫的歌声般缭绕着。《幸福是一曲长调》(2020年第9期《骏马》),草原的变迁史,是人民的幸福生活的奋斗史。那种时代气息,把辽西的乡愁色彩又涂上一抹异域的情调。有时代性,更多的是牛羊味,民歌风。《留鸟的民风》(2021年第7期《散文》)可以算得上天人合一的自然主义书写的上品。 《留鸟的民风》的世界是朴素。那草坪上是自然生长的辽西野草,那麻雀是极普通的极常见的留鸟,那鸽子也是极平常的灰的白的,喜鹊也极其平凡的,它的身体就是一个黑白世界。那里的每一个人也是极其普通的,也许她们是从乡下来看护孩子的,也许是才进城不进年的年轻人,还没有完全退掉乡村情结。喂鸟雀的小米,就是来自乡下的红谷子碾成的米;搓成面包屑的面包,乡下城里都是极平常的。麻雀鸽子喜鹊的性格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大人孩子的本心没有变,善良悲悯。这一切都是朴素的。最感人的是鸟的天真淳朴,人的善良纯洁的本性。这是文本的内核。 这样的散文不好写,容易写成观察笔记,或科普日记。作家的别致之处在于用灵魂去观察思考,作家一会从人类的本心去观察交流思考,一会又把自己变成一只鸟来反思,来表达作家的态度。“麻雀会在你无法预料的瞬间,扑噜一声飞起,那么多的麻雀动作统一麻利,像是同时接到指令。它们飞不远,落到几十米远的另一片草坪上,像是换了一张餐桌”。“居民停下脚步,行注目礼,也是小区理喻的最高规格,也是小区礼遇的最高规格。喜鹊好像不屑这种关注,又喳喳叫了两声,算是把好消息作了补充,有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别致而富有诗意的表达,为文学叙事打开了新的视角。 作家还以人类社会化的眼光观察鸟类,赋予文本生活化的深度,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麻雀是一种普通的留鸟,直观一身土灰,像企业的工装,一年四季保持不变,色彩平庸,更近于鸟类的平民……不引人注目也是最大的保护”。“王一旗很厉害,不但能认出每一只鸟,还个麻雀起了名字,王大花王小花王一花王果果(小区里有个女孩叫果果)……他站在草坪里给麻雀点名,麻雀起起落落很活跃”。这就增加叙事深度,不仅仅在于对细节的深度思考,有时生活化社会化的语言所赋予的深刻内涵也是必要的。我们不仅在用语言表现生活,语言本身就是社会化的生活,它的流变是最好的社会诠释。 文本中两次写到麻雀落在王一旗的肩膀上,这种信赖,这份自然,达到了冯骥才《珍珠鸟》的境界。还有一次写到在乡下的路上,一只喜鹊落在黄牛背上,真有“牧童牛背吹横笛”“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意味。有一种无我之境,一种大境界的留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大美至简,大美又是极朴素的。 《留鸟的民风》又是精致的。原文三千六百余字,发表时剪裁为二千八百余字。也足见沙爽编辑之严谨耐心。起初,我以为散文要活泼风趣丰富,有深邃的意趣很好。再细细读来,逐渐地认同了编辑的意见。发表的文本,对原文修改,着眼于精致。剔除了不必要的过渡衔接,因为这些有时显得小说化,或者说在文本里影响了画面的朴素的诗意表达而不够精致。对个别的景物描写予以删除,使文本叙事格调一致。文本中还有一些描写,使文本繁复,冲淡主体,也做了删除。有一些滥情的句子也删除了。这些句子,初读很喜欢,再细读它游离了文本主体,删除也在所不惜。 袁海胜的生态散文《留鸟的民风》,反映自然环境,又不为自然而自然。生态是一个民族对待自然生命的态度,是一种更高尚的民风。文本里有鸟类世界的探秘,更有对人类精神世界的反思,这也是新时代中国梦不可或缺的内容。文本从自然地本性和人类的本心出发,诠释了世界的大美,这样的大美又是朴素的,真诚的,不招摇过市。散文呈现方式,开拓了新的视角表达形式。文本是精致的,画面,细节,思想,都是诗意的,简约的,深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