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曾悄悄问我,爸爸,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儿?我就在上海、嘉兴、武汉、广州、延安、北京这几个地方做出标记。女儿看着看着,突然惊喜地说,爸爸,您标出的这几个点,连起来像个五角星,还像5片花瓣包着花蕊。望着女儿,我思绪起伏,此中深意,女儿是懂我的。
最先去的地方是上海。在上海,繁华的外滩、璀璨的东方明珠是一定要看的,但我更想到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看看。那里是上海典型的石库门式样建筑,外墙青红砖交错,门楣有矾红色雕花。来参观的人很多,但现场井然有序。展馆没有刻意修饰,而是尽可能地还原历史的原貌,用史实、实物展示中国共产党创业时的艰难险阻。“前赴后继、救亡图存;风云际会、相约建党;群英汇聚、开天辟地”三个部分就是三部史诗,使我深入了解了我们党走过的一段不平凡的光辉历程。
在上海看完所有的党代会会址后,我又去了嘉兴南湖。到嘉兴这一天,南湖恰好烟雨迷蒙,红船犹在,一湖烟波无声,我却分明听到了开天辟地时的惊涛骇浪。世上再没有一条船,能像她一样享有如此尊誉;再没有一条船,百载光阴将过,仍是后人心头的供养;再没有一条船,如她一样乘风破浪百年,勇往直前。所谓的坦途都是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所谓的岁月静好,都是前人在血雨腥风中舍生取义、忘死求仁。一叶扁舟,成了时代巨舰。我的旅程,是为了瞻仰,也是为了不能遗忘。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与烽火、饥饿和流离,能够从一个农家子弟成长为一名公职人员,是时代的受惠者,也是恩泽的承受者。生长在一个崭新的时代,今日所有的如我所见,都是昨日所有的如你所愿。湖光山色中所有的辉泽,一如慈母的目光,佑护千千万万个“我”平凡而又幸福地生活着。
花开刹那,女儿瞬间长大了。长大的女儿总是在我的“宏伟蓝图”上寻找一角星辉或一片馥郁的花瓣,督促着我的下一段行程。其实,她有她的小心思,那就是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在她高中毕业时,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广州。女儿做足了攻略,攻略里有诸多穗城名胜,但让我最诧异的是攻略里有中共三大会址纪念馆。女儿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笑着说,爸爸,我是在满足您的心愿。
1992年6月,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那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沿着先人的足迹,把那些艰苦的岁月、光辉的历程走一遍,感受时代的脉动。来到广州,我才知道,这里就是见证这一切的最好去处。女儿说:这座城市不但是一座英雄的城市,而且是一个革命史的课堂,游完广州,就等于读过了半部近代史。我瞬间欣慰,革命的成功是在前进的路上,我的成熟是在寻找的过程中,女儿的成长是人在旅途。
在返回途中,我们又在武汉逗留数日。在黄鹤楼上眺望大江的雄浑,在鹦鹉洲环视武汉三镇的日新月异,在中共五大会址纪念馆我越来越相信,镰刀与锤头的凝聚力所向披靡,只有坚定信念,紧跟党走,才能取得胜利。
庚子之初的一场疫情,让武汉牵动了亿万国人的心。白衣执甲与死神夺命,快递小哥与时间赛跑,无论是伟大的,还是平凡的,每一个人都创造着奇迹和感动。生命至上,人民为重,一场疫情,让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感受到我们何其有幸,生于这个国度。没有一个寒冬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樱花烂漫的时节,我要再去一次武汉。
女儿大学毕业时,我们又一起去了延安。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看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奔涌气势,听到安塞腰鼓和信天游的铿锵激越。杨家岭的早晨,枣园的灯火,当年吸引多少人为了信仰奔赴这片革命圣地,他们许多人是女儿现在的年纪,黄土高坡上的烈火青春就是中国革命前赴后继的永生力量。宝塔山、延河水见证了共产党精神体系的形成,南瓜汤、小米饭养育了共产党人艰苦朴素的精神风骨。在中共七大会址,我看到了一个政党从千锤百炼到卓尔不群,从艰难险阻到团结就是力量,延安精神永远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宝藏!
如果岁月能够重来,我想我也会选择来到这里。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青春在烈火中永生,豪情在黄沙中激扬。
来过延安以后,人到中年的我,却多次梦到了延安的水、延安的山。那触动内心深处的山河已成了我人生行走的坐标。
在我标记的那些城市中,北京是离家最近的,也是去得最多的地方。当1949年10月1日,五星红旗从天安门升起的那一刻,这里就聚焦了全世界的目光。北京从此成为共和国的心脏。新中国成立以后,全国党代会在这里召开,北京见证了共产党人的创业与坚守、初心与使命,这座城市以它开放包容的胸襟,日益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展示着泱泱大国的非凡风范。百年的时光,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在人民的心中,每一个光辉的刹那都是永恒。
我还有一个计划一直深藏心底,那就是在有生之年穿过冰雪覆盖的伏尔加河,看看莫斯科郊外那座在晚风中屹立的小楼。我想走进其中,感受历史脉搏那有力的律动和温暖的力量。历史上这是中共唯一一次在境外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生死存亡关头,国际社会的援助与友情在党的建设和发展、在中国革命和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征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华民族是个懂得感恩的民族,永远不会忘记危难之中,曾给予我们帮助的人。
在我们一次次的旅行中,女儿成长了,她说红色之旅让生命温柔坚毅,若干年之后,她也要带着她的儿女,沿着我们走过的路线再走一次。
原载《原载《辽宁日报》2021年6月16日